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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来,嘶哑道:“帮我杀了上面那个人。”说完,他不再理会沧流,步履蹒跚地向着那丛花木走去。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他却突然迟疑起来,不敢继续往前,可这个距离,也已经足够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静静地躺在那,神情可以称得上安详,只是身上都被血染透了,便衬得脸色分外艳丽。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他却竟然还有一口气,此刻一眨不眨地望着郦觞,唇角带了点微弱笑意。郦觞颤抖着跪下来,低头极轻柔地把他脸上的血和沙一点点擦干净,然后极用力地把他拥到怀中,像是想把人生生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古越王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话,可是他一开口,就有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夹杂着破碎的内脏,沾到了郦觞前襟的铠甲上。他蹙了蹙眉,好像很介意,想伸手帮郦觞擦掉,可胳膊已经抬不起来,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用能动的手指在地上缓缓写着什么,表情有些痛苦。五脏六腑像被生生撕碎一般,破碎的骨骼挤压着胸腔,恨不能刺穿皮rou,破体而出。连呼吸都是种煎熬。郦觞他,也曾经忍受过这样的痛苦吗?“别说了,我都明白,”郦觞紧贴着古越王的面颊,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早点告诉你,你会怎么样?还要杀我吗?”古越王望着他,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着答案。要。若非如此,不足以慰天下亡魂。郦觞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一样,只是神情复杂地盯着他一瞬,然后低下头,很凶狠地咬住那人薄凉的唇,用力吮吸起来。有冰凉的液体自眼角滑落,郦觞浑不在意,但余光却不经意间瞥到古越王右手旁的沙地,那里很凌乱地写了几个字:“死生契阔”但我不会独活,无论黄泉碧落,生生死死,都跟你一起去。后面的话都不必说了。那些冰冷的液体流得更急更快,郦觞仰起头来,颤巍巍地拿起手边的刀,然后几乎看也不看,把它插进了怀中人的胸口里。那一刀很准很快,几乎在刀落的瞬间,那人的头便无声地偏了过去,再没了气息。有晶莹的雪落在古越王长长的眼睫上,郦觞脱下斗篷,仔细地盖在他身上,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到了那边,等等我,不会太久的。”他顿了一下,眸中凝了冷冽的光:“但眼下,得先让他们给你陪葬。”第87章古战场(十二)接下来的,就是一场漫长而残忍的屠杀。君长夜终究什么都没赶上,等他到了那边,便只看到古越王裹着斗篷的冰冷尸身,和毫无顾忌大开杀戒的郦觞。他看了看天边压城欲摧的不详血光,抬起手抚摸了一下额上佩戴的白雪珠带,像是涉险前寻求心神慰藉一般,然后缓缓地自腰间,抽出了那把月清尘赠给他的星河剑。接下来剑光所指之处,才是真正的考验所在。若论起郦觞最想杀的人,风桐必然高居榜首。可惜这风油精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早在古越王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就借着风满楼给他的保命法器之便,逃离了荆鸣山。他到的第一个地方是燕王宫的某处废弃地窖,并在那里见了被捆住手脚的同伴女修。那女修好胜心极强,对遭同伴暗算被绑起来这事感到了极大的耻辱,见到风桐第一眼,便咬牙切齿道:“风桐!你怎么回事?快松开我!荆鸣山那边怎么样了?再不快点,就要被他们抢先了!”“抢先了又怎么样?”风桐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捂着受伤的腹部恨声道:“荆鸣山?哼,现在不管谁去都是个死,绑你是为你好,羽岚,你要是不怕死,尽可以去试试。”他先前被古越王所伤,乃是一时大意,没料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身上竟还藏有淬了毒的兵器。女修看到他似乎伤得不轻,一时间惊疑不定道:“怎么回事?”“咱们之前了解的消息有误,那郦觞不知怎么回事,已经疯了,现在逮着谁杀谁,依我看,还是别去蹚浑水的好。”风桐替她松了绑,安抚道:“没事,咱们虽没拿到血核,他们也一样拿不到。”“可君师弟是月师伯的弟子,”羽岚当即反驳道:“我跟他交过手,他的平日里虽不爱显山漏水,但修为绝对在我之上!”“师弟?”风桐冷笑一声,话语中带了沁入骨髓的厌恶之意,“君长夜他不过是个野种,算哪门子的师弟?望舒圣君瞧上他算是瞎了眼,等着看吧,他不可能活着出去。你先在这待着别动,我出去瞧瞧动静,等安全了,咱们就去荆鸣山,顺便帮月圣君收个尸。”说完,不待女修作出反应,他便又开门走了出去,还“啪叽”一声,给门落了锁。羽岚茫然地抱着怀中剑在原地坐了片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用剑支撑着站起身体,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腕脚腕,接着将气力凝在手中长剑之上,眉宇间露出些杀伐果断的厉色来,打算将面前的门劈成两半,然后亲自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没等羽岚做好准备,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猛地回过头去,想查清声音来源,却发觉这简直是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而且其中,好像还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蛇吐信子的声音!羽岚出自长白羽氏,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蛇怕到骨子里,如今还未见蛇影,腿肚子便先发起抖来。她退靠在墙壁上,壮着胆子喊了句:“别装神弄鬼,有本事就出来!”本没指望得到回应,却意外听到悦耳的女声:“抱歉,小家伙们不懂事,吓着你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雪衣朱颜,是那天在燕王宫见到的女孩。“是你,”羽岚警惕地看着她,“你不是跟君师弟一组的吗?现在不去荆鸣山帮他,跑来这里做什么?”纱缦华眨了眨眼:“缦华来这,是有几句话想问,羽jiejie,按照昆梧山的门规,门下弟子若是杀伤了同门,会怎么样?”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