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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要牵连他们?所以他们一边派人上山通知燕家,一边出海寻找燕兆青。他们到的正是时候。恰逢一个大浪打过,把燕兆青他们的小舢板冲到半空,翻了一个半跟头,底朝上摔落海面。燕兆青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落入海中。周围的喧嚣忽然消失了。他睁着眼,只看到一片漆黑,有活物的影子从他身边安然游过,仿佛他落到一个梦里,在梦中载沉载浮。但这朦胧的静谧很快就终结了。他被人托出海面,世界依旧闹哄哄一片。他和五官中的海水斗争着,痛苦无比。他被救上另一条船。他吐了两口水,挣扎着爬起,告诉救他的人:“还有个小姑娘……”渔夫们争相告知,又分头去找。忽然,燕兆青所在小船一头往下沉了沉,一条瘦小的胳膊从海面升出来,牢牢扣住船舷,接着,叶琬的头也钻了出来。她落汤鸡一样,脸色惨白,但嘴角含着一缕微笑,似乎抑制不住体内因刺激而感到的快乐。渔夫们找到了人,马上回航。燕兆青见叶琬没事,卸了心头重担,蔫蔫地躺在甲板上,任由人用油布毯子将他紧紧裹住。叶琬则披着毯子,在船上跑前跑后,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都要问一问。他们回到岸上,燕家已来人了。燕翅宝一脸焦躁,坐在轿子中。看到燕兆青没事,他暗松一口气,接着几步走到他面前,当着众人就是一记耳光,把燕兆青打倒在地,唇角立刻流下一条血。众人忙上来劝阻。燕翅宝的气也消了,只觉得手疼、心疼,满满的都是细微颤抖的疼痛。他一言不发,又回到轿中。叶琬忿忿然看着燕翅宝,决定燕兆青一旦有所表示,就与他共同进退。但这次燕兆青毫无表示,他接过旁人递来的帕子,抹掉了嘴角的血,低头安静地跟在轿子后面,走上了回家的路。☆、康公庙前叶琬再次看到燕兆青,是几个月后的事了。燕翅宝与赵光鼎合伙经营的赌场“荣升”生意日渐火红,叶永年作为赌场主要负责人,功不可没。燕翅宝捡大年初一在十月初五街的康公庙前,摆了一整日的神功戏,免费请人观看,叶永年受他邀请,也带了家人来凑热闹。十月初五街本来人多,这天更是成了人海。庙里人进香许愿,看法师开光作法;庙外人舞龙舞狮,唱戏卖拳。更有许多小贩,获准在庙前地摆摊,有卖小吃的,有卖海味的,有卖香料的,有卖竹篾手工艺品的,还有算命写字的……叶琬跟着叶太太在庙里走了一圈,拜了康山真君为首的各路神仙菩萨,就迫不及待拖她出去玩。一踏出庙门,迎面就看到燕家人。燕翅宝走在前面,卢香与、鹿萦红、三位少爷,还有丫环婆子等跟在后面。人人一身红,看起来就像一团燃烧的火云在移动,所向披靡。众人看到他们过来,纷纷向两旁让路,叶太太也随人群往边上让了让。鹿萦红眼尖看到她,叫她过来,两人驻足嘀咕了好一阵。叶琬看到燕兆青穿着件橙黄色花布袄,底下是红棉裤,但短了一截,露出两段冻得微微干裂的脚踝。他拉着燕纪来,两个人又说又笑。他的目光在叶琬脸上扫过,并不停留,更无诉说。是认识的人,这就完了。等叶琬想到要叫他,他已随家人入庙了。叶琬不想再进庙,人挤人,还被香火熏个半死,所以她继续往外走。小孩子嘴馋,外面不少吃的,她们看得眼都直了。叶太太给叶琬、叶珏每人买了点糖果,然后让两人拿着扭结糖跟她去看戏。叶琬看到一个戏台旁有人在打花会。她看了几眼,也拖着叶太太要买。叶太太笑骂:“你老子才管了几天赌场,倒在自己家里管出个小赌鬼来。这玩意儿,干你小孩子什么事?”但叶琬不听,一定要买。叶珏唯姐之命是从,也嚷嚷着要买。叶太太没法,只好让她们一人选了一个杜撰的古人名,写在纸上,一式两份,一份和注金一起交出去,封在纸筒里;一份交给姐妹两个,让她们自己保管,等中午开锁见结果。叶琬、叶珏拿着自己的纸,相视一笑。叶太太觉得尽了母亲的责任,不愿再耽搁自己享乐,便带着她们去看戏。有个戏棚在演,围观者众多。叶太太在外伸头看,看到燕家女眷在里面坐着。她和看守打了招呼,带着孩子挤进去。卢香与、鹿萦红看到她,都是一乐:“早给你留了位,怎么才来?”叶琬不爱看人“咿咿呀呀”唱戏,她陪母亲坐了会儿,四处张望,不见燕兆青,就瞅个空子,钻出了人群。她穿过一堆踮脚看舞狮的人,在庙前酒船石旁看到了燕兆青的橙黄色袖子。她忙跑过去。这里酒船石建于清咸丰年间,有石雕船、鲤跃龙门、龙凤呈祥、鹤延年吉祥等几块,平时供善男子善女人祭奠用。这时候,却被小贩们占了去做生意。叶琬往燕兆青跟前一瞅,他们竟在看人摇骰子、比大小。庄家一身短打扮,一根乌黑锃亮的辫子在脖子上盘了几圈,目光敏锐,看着和周围跑江湖混饭吃的不大一样。他面前摆了几个动物图案,有龙有凤,龙大凤小,要人往上面压钱币。燕兆青和燕纪来在旁看了半天,燕兆青已经拿钱在手,准备玩了。燕纪来却说:“赌博败家,我才不玩呢。”燕兆青两眼盯着庄家手上的盅盘,嘴上说:“你不玩,那我也不玩了。”燕纪来转身要走,却看到叶琬。他刚才就想叫她,没好意思,这时突然撞见,他脱口而出:“你来了。”叶琬点点头。她看庄家开了,有人欢喜,有人愁,悦耳的收罗钱币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哗啦啦”响成一片。她说:“你们不玩了?”燕纪来看看她,吞吞吐吐地说:“你想玩么?那我们一起。”叶琬一笑,钻到了庄家台前。燕纪来抓抓头,对燕兆青说:“偶尔玩一玩,也没什么。”燕兆青拍手:“其实我巴不得。”大家见小孩子也来赌,无不发笑。庄家也笑:“人家说广东人嗜赌成性。依我看,不如澳门人。小娃娃们,待会儿压定了钱,就不能改了。万一输了,也不能哭鼻子,知不知道?”燕纪来红了脸,燕兆青却笑嘻嘻地对庄家说:“这位大哥放心,只是过年图个乐子,输赢能有多少钱,值得为此大哭大闹的?”说着,他就在龙图上下了注。庄家不料他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口气这么大,倒不敢多说了。他转而问叶琬:“小姑娘,大家都下了注,你好了没?”叶琬说:“我先看几盘。”庄家又是一奇。这盘开出,燕兆青压“龙”赢了,燕纪来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