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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靠上去发呆,过了半晌道:“他懂的。”“哦?何以见得?”“他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做到现在这个位置。”赵驰说,“有很多事情,他早早便懂了。”*何安轿子到家,喜乐早就在门口着,给他掀开帘子,何安就忧心忡忡的下了轿。“督公,晚上可用点宵夜。”喜乐问他。何安走了神,道:“我不用了,给喜悦准备点吧,他爱吃红糖蛋羹。”话说完了,自己愣了一下。喜乐咬了咬嘴唇:“师父,喜悦都被抓去安乐堂二十来天了,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安乐堂怎么是人呆的地方,他脑子又不好,怕是要挨饿受冻的,我怕他……”说着眼眶都有点红了。何安心里正是烦闷,冷声道:“急什么,人又死不了!饿了更好,他肚子上一圈rou,瘦瘦才好看。”喜乐挨了训,不敢再说,跟着何安进了屋子,服侍他躺下,又忍不住问:“督公,今儿下午饭您就没进,要不还是吃一口吧。”“出去!”何安道。喜乐再不敢劝,退了出来。喜平从外面进来,见他眼眶还红着,道:“师兄要不早点歇息,今晚我值夜。”“你毛手毛脚的,我怕你伺候不好师父。”喜乐道,“他今天情绪又是大起大落的,这晚上在殿下处定是没落着好,半夜定是要闹的。还是我来吧。”“殿下没见师父。”喜乐吃了一惊:“什么?连面儿都没瞧着?难怪回来这么大火气。”“嗯。”“这是怎么了,今儿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也不知道。督公去内草场见了殿下,回来就不行了。”喜平说,“怕是两个人起争执了吧。”“胡扯,师父敢和殿下起争执?那不能够的。定是殿下哪里不喜了。”喜乐发愁,“哎呀,这可怎么办!”“原本是咱们三个轮班,如今喜悦不在,变成你二我一,看你脸色都黄了。”喜平道,“师兄还是先歇息吧。”两个人又是互相推让一番,最后还是喜平去睡了。喜乐以为这半宿有得闹腾,一夜竟然无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了,醒来的时候天已见了亮。推门进去。“师父……”屋里哪里有何安的人影,吓了喜乐一大跳,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抬眼就看见院子里那口井,旁边挂着何安的披风,心里咯噔一下,扯开嗓子就要喊:“来人啊,不好了!督公他跳——”厢房的门嘎吱一开,何安穿着中单出来,皱眉道:“嚷嚷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喜乐吓了一跳,接着呜呜呜哭了,扑过去抱着何安的大腿:“师父,我以为你跳井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何安大怒,“忒晦气了!”“那、那你干什么非要把披风挂在井口边儿上啊。”喜乐抽抽嗒嗒的问,“也太过分了吧,吓死我了。”“我半夜睡不着,出来逛逛,院子里有风我披个披风不行吗?”何安愤愤,“站了会儿我热了,去旁边厢房歇了会儿,行不行?!”“行,行。”喜乐哽咽了一下,“师父没事儿,什么都行。”他这个鼻涕横流的狼狈德行,何安看了再是生气也发不出火了,无奈道:“得了,起来吧,昨儿晚上睡得跟头猪一样,还说要值夜。今儿又哭的跟个癞皮狗似的。你说说你,出去说你是御马监的随堂太监,不丢了御马监的脸。”喜乐从地上爬起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问:“师父,您想清楚了吗?”何安嗯了一声:“约摸是清楚了吧。”殿下虽然不满意他,但是也没断了他的路,送了他一个字,就是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让他好好把手里的差事办好。这会儿还算不上最后的绝路。瞥了一眼浑然不知情颠颠儿去拿井旁披风的喜乐。他可得好好的办了……不然真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毕竟,一个被遗弃的奴才,也没什么好未来。*他回房穿好贴里,洗漱完毕去了书房院子。之前被捣得稀耙烂的书房已经重新支了张书桌,别的什么也没放,就一套纸笔。何安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之前殿下写的那个陈字。屏退了左右。拜在桌上,跟夕字放在一处。夕。陈。夕。何安来回看了几次。这怕是……有几重含义。第一,照夕院儿里,陈才发与那个李子龙见了面。殿下是要自己利用这个由头,收拾了陈才发,亦一并收拾了关赞。这一出他与殿下不谋而合,已经在郑献那边打点过了,也算是懂得殿下的心意。第二,照夕院在西,夕就是西。殿下是还要自己效仿前朝,在御马监弄个西厂与东厂鼎足而立?何安心里停摆了几分,西厂……想前朝西厂何其风光,与东厂分庭抗拒不说,更有超过东厂的势头。这事儿……说实话,入了御马监的不是没想过。关赞想过。他何安,也会想过。想归想,谁敢有这个魄力正要做成这一桩事?也只有殿下这样的人物,站得高,看得远。想到这里,何安心头升起希望——倘若自己再往上爬一爬,搏一把,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西厂之主,殿下是不是就肯见自己……不然除了关赞,自己也就只是御马监掌印,可是成了西厂厂公,那就不一样了。他就可以跟王阿平起平坐,共分圣恩。届时,殿下是想做什么,自己都能出得上力,说得上话。到时候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个对自己另眼相看。何安揉了揉太阳xue,他一夜未睡,脑子乱得厉害。他把腰间那个锦囊拽下来——这个锦囊他贴身携带已有**年,除了一些特定的时候,平日里都带着。上一次也带着跟殿下出了京城。故而没遭了灾。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儿上好的黑亮貂皮铺在桌上。然后他从锦囊里倒出一颗金镶玉的珠子。那珠子核桃大小,金玉巧妙的扣在了一处,形成一个完整的夜明珠形状,里面是玲珑锁,机关精巧,跟谜团一般,何安琢磨了这么七八年了,还不曾全然掌握打开之法。可这没关系。这物件是殿下离宫前最后一次的赏赐,陪伴着他度过无数灰暗的日日夜夜,金玉被他磋磨的光滑,再难熬的日子也没那么苦涩。如今何督公把珠子攒在双手间,抵在额头上。金玉上带着些冰凉的温度,就慢慢的传导到他脑子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早就想好的,在那天殿下离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