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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钥匙串上晃起一把钥匙捞在手里,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坚硬的金属在严岑胳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而那一瞬间的刺痛也足够他重新清醒过来了。报时这一声又厚又沉,不知道报时的齿轮是不是生锈了,报得异常令人难以忍受,那只沉重的挂钟晃了晃,严岑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城堡都被带得晃了一瞬。等到报时结束,严岑抬头看了一眼那只钟表,时针指在十二上,剩余的的指针缓慢地移动着,像只背着沉重外壳的海龟,走得颤颤巍巍,非常迟缓。——半夜了。严岑收回目光,抬脚踏上了楼梯。他顺着木质的原型走廊走了一会儿,找到了托娅的房间,他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似乎从里面锁上了。严岑可不像许暮洲一样有耐心,他垂眸观察了一下门上的铜锁,然后从钥匙串里找到一把光亮的铜钥匙,将其**了锁芯中。锁芯柔顺地收起了卡锁,严岑伸手一推,这扇门就轻飘飘地向里折去,露出里面的情景来。从严岑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一间储物室。这间房跟许暮洲那间大小差不多,屋内靠门边的位置放了两个跟地下室有些相似的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些凌乱的玻璃瓶,里面装的是一些淡水。靠近房间深处的木架最下层放了一个纸箱,严岑低头瞥了一眼,发现里面凌乱地搁着几件衣服。严岑弯腰摸了一把,跟许暮洲最开始身上的料子差不多,摸起来又滑又软,应该是托娅的换洗衣物。这间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不可能藏人,严岑忙着寻找托娅的踪迹,于是只大概扫了一圈,就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转头走了。偌大的城堡里,不算上“不能去”的阁楼之外还有三层,加上一层的四个房间,少说有十几间,要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也太过麻烦了些。严岑反身带上门,正琢磨着要如何快点找到托娅,谁知余光一扫,却在大厅中看到了些东西。大厅正中央放了一个简陋的木质托盘,上面放着两只黑面包,还有两瓶淡水。严岑脸色一沉。——这些东西是在他上楼前没有的。严岑确信,他刚刚进屋只呆了短短两三分钟,而且进屋搜寻的时候连门都没关,如果有人端着东西下楼放在大厅里,他不可能没看见。退一万步说,就算托娅行动迅速,或是有什么暗门可以走,他至少应该听见对方行动的脚步声。——但什么都没有。严岑站在这里,闭着眼听了一会儿城堡中的动静。他听得非常仔细,包括窗外的风声水声,许暮洲睡觉的呼吸声——但他却唯独没听见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严岑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向上看了看,城堡的三楼跟二楼一样,安静地沉没在黑夜中,每个房间门看起来都没什么差别。于是严岑干脆放弃了在夜晚寻找托娅的计划,他走下楼梯,然后顺着来时的路向左一拐,路过大厅里的托盘时顿了顿,还是将其拿了起来,转而往许暮洲的房间走去了。严岑进门时,许暮洲还睡得正香,严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尾的小茶几上,又把钥匙摘下来,一并放在了托盘里。深夜的海风比起白日里显得更加疯狂,被修缮过的窗框和原本完好的左半扇窗咬合有点问题,冷风将中间那小块玻璃吹得呼呼直响。严岑看了一会儿,怕那块玻璃被风吹碎,于是伸手从桌上捻起之前废弃的火绒,将其团了团,塞在了右窗的卡扣里,堵住了那个小小的缝隙。第211章沉梦(十三)大约是因为精神过于疲惫的缘故,许暮洲原本已经有些好转的低烧在后半夜气势汹汹地严重起来。严岑只短暂地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被旁边温度升高的小火炉给热醒了。严岑知道自己体温比普通人要更低一些,他摸了一把许暮洲的额头,觉得对方确实是有点热。这床本来挤两个成年男人就费劲,于是严岑干脆不准备再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起身,从许暮洲扔在窗外的外套上撕下一条长长的下摆,在手里叠了几折,转头掀开了一小条窗缝。在窗外的冷风灌进来之前,严岑先一步向前站在了窗口前,将手里那块粗布条向外一递。外面不知是细雨还是扬起的海水很快将布条打湿,严岑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着冷风混着雨水将这块布条浸透,才满意地收回手,重新拴上窗户。他走回床边,将手里这块简易的物理退烧贴贴在许暮洲的额头上。许暮洲被冰了一个激灵,难受地皱了皱眉,下意识伸出手在半空捞了一把。许暮洲这一觉睡得极其混乱,他在睡梦中乱七八糟地做了不少梦,一个套一个,毫无逻辑,跳跃极大。梦里他像是个到处旁观的局外人,上一秒还站在孤儿院外面看着一个男人丢下襁褓,下一秒又走到了他们老院长的办公室门口,听着里头传来的窃窃私语声。“这孩子太小了。”老院长的声音被厚门板隔绝得有些模糊:“……报警了吗。”“报了。”一个女声说:“但是找到的概率很少……哎,听附近的人说,扔孩子的好像还是个学生呢。”老院长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才为难地叹了口气,又问道:“咱们这最小的孩子都三岁多了,照顾婴儿确实有些麻烦,要不然跟医院那边商量商量,能不能想办法找个别的机构照顾一下。”“……可能不太行。”那女声听起来也很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道:“人家孩子也没病,身体健康,医院那边不收。”“那就算了。”老院长说:“好在是个健康孩子……又是个男孩,说不准之后也容易被领养出去。”梦中的许暮洲意识有些迟钝,但直觉就知道屋里的老院长说的是他。按理说,这场对话只会发生在他刚刚被抛弃的那段时间,但那时候许暮洲自己还是个婴儿,怎么也不可能记住事,这段对话更像是埋藏在他意识深处的什么映射,只是在梦中被换到这个场景中展现出来了。许暮洲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屋内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片刻后,老院长忽然拉开了办公室门,许暮洲躲闪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在梦里,许暮洲的情绪转折都变得非常纯粹,他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有种被抓包的恐惧。他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发现他的视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低,几乎只到老院长的膝盖处。于是许暮洲不得不努力抬起头,才能看到老院长的脸。“小洲怎么走到这来了。”老院长在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