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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眼里,人的任何情感,都是可供具象化的计算数据吗。”严岑自然听得出来许暮洲的言外之意。他沉默片刻,并没有对这句指责做任何解释,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落寞,快得连许暮洲都还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是。”严岑放下手中的照片,他轻轻眨了下眼,才开口说道:“人的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主观概念,是值得敬畏的存在。”他音调平平,从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破绽。许暮洲百般不解,严岑说的和做的仿佛是两个极端。从最开始进入游戏,严岑教他怎么对付那些玩家开始,一直到刚才评价孙茜。许暮洲才忽然惊觉,这个人面对情感似乎冷静过头了。人心在他眼里仿佛就像是一道复杂精密的数学题,是可以被拆解,然后进行精确计算的。许暮洲不由得问:“但你为什么——”“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要保持客观。”严岑少见地打断了许暮洲,他面色严肃,及其郑重地对许暮洲说:“调节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严谨……这次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你除了需要面对任务目标之外不用考虑任何事情。但之后呢,清理系统的任务要去往各个时间线,在那些完全真实的世界中,你不但要面对任务目标,还要面对千百个人。”“一个人能辐射出去的人脉关系是及其广泛的。”严岑捻起那张不伦不类的合影:“在之后任务中,你甚至有可能必须要直面那些世界的‘王志刚’,你如果不能保证自己的完全客观,要怎么才能完成任务。”从进入游戏开始,严岑一直都给了许暮洲极大的任务自由度,放任他把控任务进度和自主思考,大多数时候都在尽力配合他。直到现在,严岑才终于有了些“老员工”教训新人的样子。严岑向来在原则问题上说一不二,许暮洲闷头听了半天,虽然觉得他说的似乎在理,但脸上又挂不住,最后不情不愿地撇开脸,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个嗯。严岑对他这种消极态度很是不满,他不耐地啧了一声,弯下腰,伸手捏着许暮洲的下巴将他转过脸来,不依不饶地问:“听清了没?”这姿势太奇怪了,许暮洲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小狐狸脸皮薄,被人驳了面子下不来台,力道也没个准,将严岑半个手背拍红了一片。严岑皮糙rou厚的也不嫌疼,收回手来将那张照片夹在排班表的文件夹内,随意问:“教务处这里还有别的线索吗?”“没有了。”说起正事来,许暮洲不由得叹了口气:“能找到的东西其实很少,现在的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佐证。”“不需要佐证。”严岑直起身来:“只要找准了那个点,能将孙茜身上的执念清理干净就行,找到的真相又不用服众。”“也对。”许暮洲不纠结这个:“倒是你,你刚才不是说要去孙茜的办公室吗,怎么转头又去了校长室。”“这件事正好是我想跟你说的。”严岑说:“绣球花只变白了一半,说明我们还没有找到最终导致孙茜自杀的实际原因……孙茜现在就躲在她的办公室里,我一会儿去将她引开,你趁机在她办公室中找找线索。”第30章实习(二十)缓步台上的那只立式钟表还在勤勤恳恳地一格一格挪动着,时针已经悄然转过了好几圈,眼瞅着已经要跟分针秒针重叠了。一年二班的教室中,杜晴晴正在跟林家父女对峙着。她搬着张板凳坐在讲台上,端着那支银色的手枪,一刻也不敢放松。许暮洲拍拍屁股,潇洒地去完成自己的事儿了,临走时却给他们留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杜晴晴已经不是那个刚刚进入系统万事不知的傻姑娘了,她哪怕不清楚高阶玩家的实际含义,也明白那不是个什么好词。但撕破脸已经成了定局,一对二,杜晴晴怎么都不占优。她甚至觉得,要不是自己手中有一把枪,恐怕早已经被林家父女拆吃入腹了。她不敢先一步发难,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能徒劳地维持着这种不上不下地对峙,希望外头的天赶紧亮起来。说不准天一亮,NPC就被阳光消灭了呢,杜晴晴一遍遍地试图安慰自己。但可惜的是,她这种阿Q精神对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帮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手心的汗湿了又干。黑暗将人心中的焦虑和恐慌不断拉长,杜晴晴的睫毛颤了颤,眨掉眼睫上的一滴冷汗,觉得这次的游戏比前几次加起来都还要难熬。前几次游戏她无时无刻不疲于奔命,一秒都不能停歇。死亡如影随形地踩着她的足印攀上她的脊背,她必须及其专注才能争分夺秒地成为生还人数的其中之一。但这次游戏中,除了狂暴状态下的NPC之外,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危机能够威胁到她。杜晴晴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在长期的沉默和等待中松懈下来,她直觉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但几次试图集中起注意力,却都宣告失败了。林向和中年男人不再刻意掩盖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林向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课桌上,她的凉鞋被脱下来放在一边,脚在半空中晃啊晃,晃得杜晴晴眼晕。中年男人就坐在她身边的一张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透明药瓶,正在给林向被柳絮扑伤的小腿和胳膊上药。可能是身上那层需要浪费心力维持的假面已经剥开,林向看起来反倒比杜晴晴自在多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小腿,让身上的药水快速风干。杜晴晴咽了口唾沫,她的目光因长时间聚焦黑暗,已经出现了稀薄的光晕,黑暗像是漾出了一层又一层无声的涟漪,将原本可见的物体轮廓冲刷得模糊不清。她必须每隔一段时间移开目光看看别的地方,才能让自己的眼神重新聚焦。但每次杜晴晴被迫移开目光,她都觉得头顶上悬了一柄达摩利斯之剑,摇摇欲坠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杜晴晴生怕自己某一个恍神间,对面的那对父女会突然发难,几次紧绷又松懈循环往复,自己浑身都要被冷汗浸透了。“杜……”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人才终于开口,杜晴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中年男人刚开了个头就卡壳了,他挖掘着脑子里那点贫瘠的记忆,试图想起来杜晴晴的名字。“杜晴晴。”林向小声接道。“哦,杜晴晴。”中年男人把药瓶拧紧揣回兜里,他看了看杜晴晴手里那把枪,放软了声音:“咱们一直在这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妹子,咱们好说好商量,怎么样?”杜晴晴警惕地捏紧了枪,问道:“……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