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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景。不知过了多久,水镜才率先回过神来,反身去将帘子重新卷起,开了门窗。解无移还站在原地有些出神,过了片刻才想起问道:“鲛骨为何能泛出月光?”水镜笑道:“上头覆了一层夜明珠粉。”解无移有些意外,又将那剑身细细看了看,诧异道:“竟是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水镜有些得意,道:“那是自然,都说了是出自大师手笔,怎会让你寻着端倪?”解无移好奇道:“哪位大师?”水镜道:“你可知琼国幻机阁?”解无移点了点头,水镜道:“他从前便是幻机阁中匠师。”解无移这才恍然,如此一来,能有这般精妙手艺便不奇怪了。从前各国间互送国礼,琼国送来的器物便皆是出自幻机阁,那些东西无一不是精致华美至极,足见幻机阁工匠的手艺有多么卓绝。水镜走到他身边,抬下巴指了指那骨剑,笑问道:“可还喜欢?”其实不必多问,水镜光是观他面色就已看出他对这剑爱不释手,却不知怎的偏想多问一句,听他亲口作答。不料,解无移听他问话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迟疑了片刻,而后才道:“喜欢倒是喜欢,只是……”水镜一愣,这怎么还有转折?只是什么?不称手,还是不习惯?解无移垂着长睫,看着手中骨剑道:“只是此剑虽好,我的剑术却不尽人意,恐无法与之匹配。”原来是在想这个。水镜松了口气,道:“剑术身手一类,多加磨炼即可,况且从前你那把青铜剑也已使得十分出彩,何来不尽人意?”解无移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摇摇头道:“我自小习剑,自认已是将所习剑法招式掌握得没有十分也有九分,可前两次与你交手,你却连兵刃都未动用便徒手将其化解,差距如此悬殊,纵是我将那剩下的一分也一并使出,又能奈你何?”水镜无奈,笑道:“你作甚要与我比较?韶玉乃是你们国中翘楚,你何不与他相较?依我看,就连他也难是你的对手。”解无移抿了抿唇,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是习武,自是要向魁首看齐。”水镜撇了撇嘴,道:“那既然你觉得从前学的剑法不够极致,找更好的来学便是。”解无移抬头看他,道:“国中最好的剑法我都已习得,往别处再寻新法也不是不可,只是剑法易寻而名师难寻。于剑法一事上,若是无人指点,恐怕难有进益。”水镜微微蹙眉,解无移说得倒也无错,但对于这般境况,他也没什么太好的建议。解无移偷眼观他神色,见他似是在思忖,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道:“你既是赠剑于我,何不干脆送佛送到西?”水镜一怔,先是没能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而后忽然摸着了些许端倪,再将他前面所言的那些回顾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竟是一直都在铺垫。他不禁有些好笑,眯眼挑眉,明知故问道:“如何送?”终于引出了正题,解无移却再不复方才那般游刃有余,轻咳了一声,面上露出了几分谨慎,试探道:“你可愿……收我为徒?”水镜看着他这模样,心中顿生促狭,负手转身,故作不悦道:“我看旁人拜师可都是诚意十足,没有哪个只是口头之约吧?”他料到解无移听闻此言会有何反应,说完后立即反身阻了解无移又要拜叩的动作,道:“这些三跪九叩的繁文缛节就不必了,跪得我头疼。”解无移有些茫然:“那……?”水镜道:“寻常拜师除了跪拜敬酒,是不是还该有厚礼敬赠才对?”解无移踌躇片刻,严肃道:“言之有理,我这便去准备。”“哎哎哎,别急,”水镜伸手拦住他,摇了摇手指道,“金银珠宝珊瑚翡翠我可不要,太累赘,绫罗绸缎折扇字画我也不要,占地方。你要赠礼,可得挑个既轻便又不占地方还能合我眼缘的。”水镜自知这话就像是在没事找事刻意刁难,但解无移面上似乎并未显出多少为难之色,他只是低头思忖了片刻,便眸中一亮,抬眼看向水镜道:“轻便,小巧,合你眼缘,这东西我还真有。”水镜一愣。这么刁钻的条件他还能立马找到合适的?轻便小巧之物倒是不少,可这“合眼缘”却是只有水镜自己说了才算,方才信口列出这些条件时就连他自己都未能立即举出例子来,解无移何以说得如此自信?解无移将骨剑搁在身旁案几上,转身到书桌旁的书架上取下了一个扁平的匣子,捧回水镜跟前递了过去。水镜狐疑看他一眼,接过匣子在案边坐下,解无移也跟着他坐在了案边,看着他打开了匣子。匣中之物四四方方,质地绵软,通体洁白,看上去像是一块叠起的手帕。水镜伸手将它取出,展开一看,先是因其上字迹而懵了一瞬。不为别的,只因那字迹竟是水镜自己的。再一细看,他方才恍然。这正是数月前他在望溟塔顶用来记述曲谱曲词的那块绢布。“它不是丢了么?”水镜奇道。这块绢布当时自梁上飘下,飘出塔顶随风远去,水镜还当它早已不知落到何处被践踏成泥碾作尘了。解无移道:“当时我说要赔你一份新的,你却说‘遗簪见取终安用,敝帚虽微亦自珍,原物不可替代’,所以当日下塔后我便四处寻觅了一番,所幸,在晚间暴雨前将它找到了。”水镜点了点头,又道:“可我记得它当时被你割成了两半?”当日绢布落得突然,水镜跳下梁去追时惊动了解无移,那块绢布也在空中被解无移一剑割成了两半,可如今看来,它却是完好如初。“嗯,”解无移伸手指了指绢布中央,“你仔细看这里。”水镜凑近了几分,这才发现这绢布中间有一条如折痕般的细纹,这道纹路所用的线料与原绢所差无几,且能看出用针者绣功极佳,几乎叫人看不出缝补的痕迹来。水镜啧啧称奇道:“这绣功可真是了得。”解无移解释道:“桑国战乱时,有不少织绣坊被迫关闭,大批织匠绣娘举家越过桑虞边界到了虞国,京中也来了几位颇为有名的绣娘,我便请了一位将它修补了。”水镜看着那道纹路,心想桑国果然不愧是以桑织丝绣闻名诸国,不仅产出的绫罗绸缎皆是上品,国中织绣工艺更是一绝。正想着,便又听解无移道:“上次出海意外遇到你,我便想着等从海上回来就将它物归原主,谁知……这才拖到了今日。”他未说完整的那句“谁知”指的是什么水镜心知肚明,刚刚才淡下去的那几分心虚又忽地冒出了头来,立即道:“不是都说‘好事多磨’么,拖到今日也无甚不好,挺好,挺好。”解无移看出他这是有意在插科打诨,低头浅浅笑了笑,随即顺势问道:“那……不知此物可还算得上‘合眼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