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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行近的脚步声传来,听上去应该仅有一人。片刻后,疏星放下门栓拉开了院门,但二人却并没有出去,只等来人走到了近前,两人一齐对着门外福身恭敬道:“莫姑姑。”“嗯。”门外之人淡淡应了声。她似乎是站在门外侧面的墙下,身子被墙遮住,从水镜所处的位置看不见她的身形样貌,但凭着疏星剪月对她的称呼便能推断,她应该是宫里辈分较长的宫人。疏星剪月二人明显是太子的贴身婢女,身份在宫人中已算得上尊贵,能被她们如此敬待,这位莫姑姑的主子除了皇上,大概就只可能是皇后了。“殿下休息了?”莫姑姑问道。疏星一改先前的活泼,谨慎答道:“回禀姑姑,殿下不到亥时就已经睡下了。”“嗯,”莫姑姑又道,“药喝了么?”剪月答道:“喝了,晚膳之后半个时辰,一刻也未耽搁。”“嗯,”莫姑姑似乎是点了点头,继续道,“殿下今日可有劳神?”剪月立即答道:“姑姑放心,娘娘的嘱咐奴婢不敢大意,殿下房中的纸笔书卷早就收走了,这几日殿下都谨遵医嘱,一直卧床静养,夜里也都安稳,未有不适。”还未等莫姑姑继续问,疏星紧跟着道:“房中的铜镜,金箔,玉器也都收走了,伺候殿下洗漱时水盆漱杯也未曾靠近,殿下不会看见伤口的。”“嗯,那就好,”莫姑姑似乎还算满意,想了想又提醒道,“你们近来都警醒着些,夜里莫要睡沉了,说话也都小心着点。尤其是疏星你,别总口无遮拦给殿下添堵,若是惹得殿下不悦,娘娘那边我可不会替你遮掩。”疏星立刻紧张道:“疏星谨记姑姑教诲。”剪月跟着道:“还劳姑姑代为回禀,殿下一切都好,请娘娘宽心。”“行了,你们进去吧,”莫姑姑道,“我走了。”说完,莫姑姑动了步子往来路行去,疏星剪月低头福身道:“姑姑慢走。”两人一直站在门边未动,直至目送莫姑姑远去,脚步声再也听不见,疏星这才关上院门架上门栓,背靠在门上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呼……吓死我了,这每日亥时简直就是在闯鬼门关啊,我这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剪月笑了笑,拍了拍她安慰道:“娘娘也是担心嘛,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自己还那么不上心,可不就得娘娘记挂着么?”“也是,”疏星又舒了口气,直起身子一边和剪月一起往回走一边道,“我觉得若不是有娘娘管着,咱们殿下都恨不得每日跳下床打一套拳。”剪月被她逗得一乐,摇头笑道:“那倒不至于,不过……通宵达旦秉烛夜读殿下是肯定做得出来的。”疏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娘娘是不是也太谨慎了?你看咱们殿下那性子,像是会担心自己毁容的样儿吗?”第113章忧心太子欲移魂“欸!”剪月皱眉掐了她一把,警惕看了看左右,又在她胳膊拍了一巴掌道,“你啊,莫姑姑这才刚说完,你又开始开始乱说话了。晚上在殿下房里也是,你说的那是什么?那是咱们该说的话吗?平时下人们在一块儿胡诌几句也就罢了,你倒好,舌根儿都嚼到殿下面前去了。”“嘶,”疏星揉着胳膊斜睨了她一眼,撇嘴道,“我知道错了,我那不也是话赶话一时嘴快嘛……”“所以才让你嘴慢点啊,”剪月瞪眼,指尖点了点她的嘴角,“莫姑姑教训得真是没错,就你这张嘴,我有时候在你身后听你跟殿下说话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你上下嘴皮子一吧嗒就不知要蹦出什么胡话来。”她叹了口气,又道:“也得亏咱们殿下脾气好,要不就你这样的,都不知被拖出去斩了几回了。”疏星嘻嘻一笑,晃着她的胳膊道:“好啦,我的好jiejie,你可别再咒我了,你这啰嗦劲儿都快赶上莫姑姑了。你放心,往后我注意着些就是了。”剪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又笑了笑,拉着她穿过回廊,往偏殿处行去。水镜真没想到还会遇上这么一出,略一回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难怪疏星先前连听见几声鸟叫都如临大敌,这皇后爱子心切,派人时时监管着太子的状况,几时喝药,几时安寝,可有不适,可有不悦。为免他劳神,笔墨书卷一并藏起,为免他受惊,屋里连点会反光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只当他是颗琉璃易碎心,生怕磕着碰着,殊不知人家心大如斗,这会儿负着一身伤还在屋里挑灯夜读呢。不过,得知这些之后再回忆允和的言行,水镜倒是真有几分意外。小小年纪便性情坚韧,处事张弛有度,受挫乐观豁达,即便被皇后这般宠惯呵护,也丝毫不显骄纵轻狂。水镜又盯着床榻上那趴着的小小身影看了一会儿,愈发对他手中的书卷好奇起来。究竟是何等惊世之作,让他就算拖着病体也要熬夜拜读?他在写的又是什么?是在誊抄还是编纂?水镜并非纠结之人,一旦好奇心起,他便不会刻意按压,几乎没有多少犹豫,他便将手中匣子放在了原地,起身跃下了屋顶。挑了扇最角落的窗子,水镜轻而易举地跃入了殿中。这处刚好冲着床尾,依水镜的经验,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靠近床榻看清允和手中书卷应该不是难事。水镜轻手轻脚地前行,一直未曾发出任何声响,在那亮光之物的忽明忽暗间,他已是靠近了床沿。到了如此接近的地方,水镜终于认出了那发光之物究竟是何物。琉璃罐。萤火虫。啧,还真是刻苦,传说中的囊萤映雪啊。思及允和的腿伤,水镜将目光从那琉璃罐上移开,看向了隆起的被子,奈何允和从腰背往下都被锦被捂得严严实实,隔着被子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再偏头看向床头时,水镜一愣。允和依旧趴在那里,只是不知何时回过了头,一双乌黑的眼眸在忽明忽暗的微弱萤光里紧紧盯着水镜。目光与水镜对上后,允和眨了一下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水镜一时错愕。这是怎么个意思?没……看见?一句腹诽还没结束,便见允和低头揉了揉眼睛,然后猛地一下再次扭过头来。这下水镜终于能够确定。哦,不是没看见,是吓懵了。所以现在反应过来,是不是该叫“来人”了?还没等允和嘴型张成那个“来”字,水镜便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步跨到了榻边,捂住了允和的嘴。允和右手执笔,左手手肘撑床支着身子,一时竟是没法挣扎,电光火石之间,他第一反应不是扔开手里的笔,而是张开了嘴,狠狠一口咬住了水镜的虎口。“欸!”水镜立刻吃痛往回缩手,却不料允和嘴上力气极大,像是野兽咬住了猎物一般丝毫也不松动,被水镜这么往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