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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只想安于现状远离战火,早已忘了居安思危。少年沉默许久,这才缓慢而凝重道:“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垂下的长睫遮掩了眼中的黯然,但水镜却还是从这简短的话语中听出了他的失落,那是一种深感疲乏的力不从心。在人间辗转千载,水镜早已看惯了各种争夺纠纷,从最早部落间为猎物而战,到后来吞并,融合,部落壮大演变为国,再为耕地而战,为领土而战,这世间纷争从未有过停歇。站在云端俯瞰世间,便会发现尽管陆有江河万千,也终将奔流到海,但身处于江河之中时,却未必知晓自己最终的去向。对水镜而言,眼前的少年便是那江河中的一滴水,他想要改变河流的走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水镜撑地起身,面向南海负手而立,高深莫测道:“其实若是你想出兵援桑,也并非没有可能。”少年闻言,缓缓直起身来看向他,目光微微亮了亮。水镜转过身,唇角带笑问道:“你想知道吗?”看见他这略带轻佻的笑容,少年微微蹙眉,蓦地生出些不妙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人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会令人愉快。果然,水镜也不等他回答,微微前倾身子似笑非笑道:“是否出兵相援,唯国主可做决定,若你想要定夺,取而代之不就行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的宝藏天使:山衔蝉,百年安乐,花非花,可爱指数妖妖灵,醉里挑灯看剑的营养液和霸王票^▽^第105章天下大势一言蔽少年脸色骤变,他就知道,哪里有什么高深莫测,眼前之人根本就是在玩笑调侃,亏自己还有那么一瞬间信了他的姿态,真是可笑。他冷冷瞪了水镜一眼,转头不再看他,连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大逆不道”也吞回了肚子里。反正此等离经叛道之人,与其多费口舌也是多此一举。水镜对他不善的面色视而不见,依旧笑意不减,突兀问道:“你喝过汤吗?”少年胸口的起伏明显又大了几分,觉得眼前之人恐怕真是病得不轻,不知又要说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来,瞪着前方道:“我不想听。”看着少年抿唇蹙眉的模样,水镜愈发觉得有趣,偏头摊手笑道:“可我想说呀。”说着,他便又一次绕着少年缓步负手而行,一边走一边轻松道:“汤呢,想必你是喝过的,既然喝过,就应该看见过汤里的浮油,那些油大圈挨着小圈,你挤我来我挤你,挤着挤着,小圈便会一个个融合,最后融入大圈……”少年目不斜视,任凭水镜絮絮叨叨绕着他转圈,一次又一次从他面前走过。他本以为自己会心烦意乱,却不料恰巧相反,在萦绕耳畔的聒噪声中,他的心绪反而逐渐平缓了下来。待水镜将话说完,再一次站到他面前时,少年忽然仰起头看向他,冷静道:“你说你在这世间活了一千多年?”水镜愣了愣,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继而笑道:“怎么?你不是不信吗?”少年平静道:“原本不信,现在信了。”“哦?”水镜挑了挑眉,对他这反应有些意外,“为何?”问完之后,他又意识到了什么,狐疑道:“你接下来该不会想说,因为老人家都比较啰嗦吧?”“不,”少年干脆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远方夕阳淡淡道,“你虽然聒噪,但你的话我都听见了,也听懂了。”他顿了顿,面色不改继续道:“你是想告诉我,分久必合乃是大势所趋,天下诸国便如汤中浮油,无法长久共存于世,但凡某国率先壮大,吞并弱国便势在必行,即便今日没有大銮攻桑,也终有别国开战,对吗?”水镜满意笑道:“不错。”他的确正是此意,且以汤油为喻并不算隐晦,以上次少年在大殿中所表现出的睿智来看,他能立刻理解不在意料之外。少年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他问道:“你可曾对谁动过情?”水镜面上笑容一僵,饶是他自认为处变不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这好好说着天下大势,怎的忽然就变成了打探情史?然而少年却并不打算听他回答,直视着他的双眼笃定道:“你不曾。”不等水镜反应,他便继续道:“因为不曾动过情,所以对世间诸事皆无偏颇。因为心无偏颇,所以能够以俯瞰之姿旁观之态对世间纷扰漠不关心。因为漠不关心,所以云淡风轻。即便你活过千载,阅尽千帆,也只当芸芸众生皆为过客。在你眼中,世人不过如同朝暮蜉蝣,诸国兴衰,战事成败,草木枯荣,人之生死亦不过是大势所趋。”“而我不同,我上有父皇母后,下有万千子民,寄情于南海之滨,钟情于家国乡土。诸国之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父皇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改变虞国的命运。我无法同你一般冷眼旁观,以一句大势所趋轻描淡写地将其揭过避而不谈。”“在你看来,诸国纷争或许只是来日史书中潦草一笔,而我却身在史中,避无可避。所以,莫要再与我说些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大道理,那是你的道理,不是我的。”直至说完最后一个字,少年依旧直视着水镜的双眼,清亮的眸中透着一股坚毅,甚至还有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与这样一双眸子对视,水镜竟是有了一瞬间的失神。他在这世间千年,从未在何处有过长时间的停留,也不曾与任何人有过过多交集。正如少年所言,他就像是戏台下的看客,旁观着台上的戏子演出如梦浮生。戏子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在他眼中留下片刻仓促剪影。或许偶尔遇上精彩之处,他会觉得有趣,也会多看几眼,可一旦戏终人散,他便即刻回神,从未有过回味贪恋。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喜极而泣,痛彻心扉,这些戏中之人的喜怒哀乐他无法感同身受,也从未有过共情。从前未曾有人与他说诸如此类的话,他也从未细想过,此时乍一听来似乎有些刺耳,可再一回味却发觉此言着实无错。水镜不免有些诧异,自己与这少年不过仅仅两面之缘,他却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找准要害一击命中,且言辞毫不过激,态度不卑不亢,从头至尾条分缕析,层层递进,叫人一时竟辩无可辩。在水镜走神的这一小会功夫里,少年就一直静静看着他,似是想从他眼神中判断自己方才的话说中了几分。水镜回过神来,迎上少年探寻的目光,却只是轻松一笑,随意道:“上回来虞都,就曾听殿下以一己之力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如今数月未见,殿下口才愈发进益了。”少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倒也不觉失望,收回目光淡淡道:“过奖。”水镜负手踱了几步,绕到少年身侧低头道:“好吧,既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