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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内。他们蛰伏在襄阳府,为了夺江山,才会引来金人做外援助力……可那时纵然思虑的再周全,也无非各取所需、割地而治,任谁也想不到,这一把刀有一天竟会变成双刃的。若握不住,甚至能割破他们自己的喉咙!“去……城中。”连斟深吸口气,低声道:“将牛羊拢在一处……杀几头,给金军送去。”“被围的时候太仓促,羊群都在城外草场,收不回来。”幕僚有些为难,迟疑了下:“我朝有法令,严禁屠宰耕牛——”“到几时了,还管什么法令!”连斟厉声:“难道要等到城中军心浮动哗变,一刀将你我砍了,脑袋滚在地上,同金人解释我们不能杀牛吗?!”幕僚打了个激灵,吓得脸色惨白,紧闭上嘴。“府库出资,按市价三倍征收。”连斟压住火气:“去城中宣太守令,如今艰危,事急从权……解围之后,定然还有犒赏。”幕僚再不敢多说半句,扭头飞跑去宣令了。“大人。”连斟身旁谋士有些忧虑,低声道:“寻常人家,耕牛是命。纵然三倍征收,只怕也……”“拆东墙补西墙。”连斟合眼,“不然呢,还能如何?”那谋士一怔,低了头,不再开口。今日征的是牛,来日还要征收柴火稻草。若粮食不够了,还要再征粮,若敌军攻城,城内青壮都要被召集起来,负责御敌。这些年来,应城百姓都被官府死死压着,压得没了反抗的念头,只埋头一味设法活下去。可再不知反抗……也总归是有个极限的。若过了那一条线,城中内乱的,只怕不只是金兵。此事人人心里都清楚,可纵然清楚,却仍没有半点办法,只能被城外那两人一步步牵着走上这一条路。“不过是两个年轻人。”那谋士皱紧了眉:“如何能这般步步为营,抢占先机……”“寻常办法罢了。”连斟叹息,“只是我们先行不义,才会被处处寻着缺处。”谋士吓了一跳,忙道:“大人——”“有什么可避讳的,谁心中不是明镜一样?看看自己做的事,难道当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连斟道:“无非告诉自己,有舍有得,纵然一时舍了这些,来日也能讨回来罢了。”舍了疆土,来日打回来。舍了道义,来日补回来。舍了忠臣良将,舍了热血铁骨,江山代有才人出,来日还会有。死死攥着眼前的事,攥着眼前的野心。只要有朝一日能登极圣之位、有从龙之功,来日能补成什么样,那是来日的事。“名不正则言不顺,无非时至今日,已不能回头。”连斟轻声道:“成王败寇,走到头,看个结果而已。”谋士不再多说,低头退在一旁。“只不过……能将我们逼到这一步,那两个只怕也殚精竭虑了罢。”连斟立了半晌,叹了口气,终归苦笑:“过慧易夭,他二人这般耗竭心力,谁知来日如何呢?”-城外,中军帐内。云州太守庞辖亲自出城劳军,一片热闹喧哗、喜气洋洋,军帐里却仍冷清安静。该被接风洗尘的两位贵客尚未出席,仍坐在安安静静的帐子里。桌案上散落着几张纸,潦草着写了数行字迹,又被重重划去。云琅心力彻底耗竭,坐在案上:“不行……没办法了。”“少将军。”萧朔抬手,覆在他发顶,“尚不到最绝望处。”少将军没了力气,顺着头顶掌心温度,有气无力化成一小团:“当真不行……”萧朔覆着他的发顶,慢慢揉了两下。“这招也没用。”云琅咬着牙根犯愁,“事已至此,再无解法。”萧朔问:“当真没有?”云琅怏怏:“当真没有。”他咳了两声,摸过药碗喝了几口,按了按胸前旧伤。“呕心沥血,费尽心机,千方百计,殚精竭虑。”云少将军自作孽,按着胸口,重重长叹了口气:“我和我的先锋官、议亲对象、大侄子一起,也是当真凑不够四个人了。”作者有话要说:少·殚精竭虑·耗竭心力·将军:愁。爱大家!137、第一百三十七章人凑不够,云少将军与先锋官头碰头坐在营帐里头,将主意从兔子打到龙凤胎,又议了整整一刻。热腾腾的美酒肥羊前,礼官望穿了夜色,仍没等来少将军与他的人。……云州太守庞辖受邀出城,头一次进了军中的流水宴。他被韩忠敬了一杯酒,飘飘然得几乎站也站不住,志得意满与人碰杯畅饮,早没了听说要出城赴宴时的惶恐忐忑。军中派系的流水宴!奉他为座上宾!庞辖与人举杯,喜滋滋饮下一盏酒,呼出一口气。本朝文武相争,既是彼此看不顺眼,说穿了却更是互相忌惮。文官忌惮武官,宫中忌惮武官,朝堂不惜自断臂膀,一再阉割军权,其中也不无忌惮武将拥兵自重的缘由。京中一个萝卜一个坑,又积怨已久、早修补不得,难免彼此争得头破血流。地方的官员守将,却并没这般不死不休。要压制排挤,自然是拉拢不成之后的事。若当真能与军中势力交好,谁愿平白树敌添麻烦?不说别的,若是云州城当真丢了,破城之罪,文官武将哪个能逃得过?如今硬扛威名赫赫的铁浮屠,保住了云州城。他守城有功,难道便不能来分一杯羹?便不说搭上那油水叫人眼热的镇戎军,还不知有多少好处可捞。此番千钧一发转危为安,余悸后怕都还未散,庞辖端着手里的葡萄酿,连看着只知道打仗的朔方军也顺眼了许多。“如今看来,那两位……”师爷跟在他身后,趁无人来敬酒,对庞辖悄声道:“竟当真是来挣功劳的。”“想来是宫中当真有些艰难,皇上已动了别的心思……年前开后宫选秀女,怕就是奔着这个。”师爷低声道:“要重赢圣心,自然就要做事。带一个禁军首领出来,军功自然没得说,加上去寰州调兵解危救困,这份功劳绝不小了。”“我那时说什么了?”庞辖得意道:“等闲人能从韩忠那铁公鸡手里借得动兵?本官一见镇戎军来帮忙,心中便尽数有数了。”师爷原本还有些怀疑,此时亲眼看了战局,却也不得不信:“大人说得是。”“这群杀胚还盼着那两位来坐主位。”庞辖方才听见礼官等人议论,嗤了一声,吞下杯酒:“那般人物,天家贵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