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高辣小说 - 玉貂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色,颇有几分胡人深邃利锐的异瞳。



    几上茶杯半凉,阿虎叫婢女撤下来,换上葡萄酒。



    “这个周镇,有几分意思。”桓猊坐在谢敏刚坐过的位子,抿了一口酒,支着一膝搁手。他身形高大健硕,日常以武服劲装示人,难得一回缓带轻裘,叫婢女捧上来樗蒲,“你我兄弟对坐弹棋,一局定胜负,你赢,阿兄听你的。”



    又岂止是再玩乐上定输赢这般简单,桓琨拿起一枚,宽袖拂过茶杯,袖上的忍冬纹已沾了湿意,“说话可要算数。”



    一局下来,好些时刻过去,天色渐晚,夕阳余晖里结束了,二人打了个平局。



    “既是平局,阿兄不算胜,我亦不算输,不如暂且搁置以待后续。”婢女撤走樗蒲,屋室内宽旷静谧,正焚着一种淡淡的檀香,桓琨意味深长道:“若是周家真要乱,上游有阿兄坐镇,朝中还有我,周家不足为患。”



    卧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桓琨想搁置,他却不许,此局既是平局,也是破局。



    “你不同意要除周段翎,是不想乱了江左,可有为大局想过?”猊放下琉璃盏,唇角染着一抹酒,瞧着猩红,他声音一贯冷硬如刀,吐出来的话不容置喙,“周家一日不除,有三定之功在,功高震主,迟早会是士族的眼中钉,再者有周家带头,当地郡望一日排侨,双方不一心,江左谈何安定。”



    桓琨眉目清冷,眉稍挑了挑,“阿兄嘴里能有句实话?”



    一统江左,匡扶晋室?



    未必。



    桓琨深知这位兄长的禀性,处心积虑让几家南渡压过郡望,成为士族之首,到那时,皇上为空雀,士族皆是脚下之臣,他才是江左真正的皇帝。



    兄弟二人素来和睦,却在政见上相左,桓猊也不同他客气,当下冷冷道:“二弟一味裹足不前,可是对周家生有保全之意?那周段翎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又家里有什么宝贝,趁我在江州平叛之际,唬得你百般护他?”



    桓琨起先脸色从容,听到后来掩于袖下的掌心微握,面上越发不动声色,不让桓猊看破分毫,只喝道:“阿兄!”



    桓猊戛然住嘴,却忽地一笑,眉峰如锋刀,眼下卧笑,颇有皮rou不动的悚然,“你是向着自家阿兄,还是为着一个不相干的周家,自己决定。”



    桓琨何尝不清楚,长兄脾性,越是随意,所做的决定越不容他人左右。



    周家的结局早注定了。



    一味阻截毫无用处,只会让长兄生了疑心。



    “你想怎么做?”桓琨语气恢复初时的平静,萦绕在檀香之中,面容胜雪,神情清淡,仿佛是不起波澜的神佛。



    桓猊闻言便明了他的立场,唇角翘起一抹笑,眉峰轻挑,是上扬志得的态度,“欲除周家,这三人之外,还差一人。”



    周镇。



    此人意图谋害谢六郎,现在逃了。



    周镇姓周,谁知道他谋害谢六郎,背后是不是有周家在捣鬼。



    桓猊用这么一个小人物来大做文章,大手轻轻拨弄,只让将风声散出去,旁的一概不做,袖手旁观。



    等谢家家主谢敬从江州办完差事回来,建康城漫天流言,民间茶馆酒肆将此事传了个遍。



    道是周家一个刺客,受御史中丞周难调遣,意图刺杀谢六郎。



    身为父亲,谢敬到家里,才知道六郎被一个乞丐害成了跛足,如何不怒。却又强忍下怒意,照旧做事。



    朝中有人看不过去了。



    这些人身份大多是中原士族,还有一小部分郡望,替谢家鸣不平。



    显然这次声讨中,不管江北还是江左的大族,双方都参与了进来。



    周家权势太过,已经让起了忌惮之心。



    这已不单单是为谢家鸣不平,更是关乎朝堂权力之争。



    为保全周家名声,中书监周段翎选择以病重为由闭门休养,明为休养,实则退避,三定江南之功已引起不少士族的不满,这一招便是以消建康世家们的戒心。



    周段翎带头做了示范,其他周家子弟也皆明哲保身,不敢出风头,只等安稳过这一月,待事情平息过去。



    但对缉拿凶手,谢家是发了狠,昭告各州官府,务必将此人捉拿归案,赏金足有千金。



    阿镇身上受了鞭伤,扬州是去不成了,先在近点的庐江落脚养伤。



    城门的告示榜上贴着他的画像,建康中的流言也传到各地,周围处处是危险,加上身边带着个累赘,盘缠将用尽,越显窘境,芸娣倒成了个麻烦。



    一个大活人,不便杀、不能扔,那么只能贱卖。



    妓馆门口,阿镇哄他,“这里是城里最好的地方,有rou吃,有酒喝,你应当没喝过酒,那是好东西,总之你在这里会被养得很好,进去后,听主子的话,不要呲牙撕咬,不然就折断你的脖子。”



    阿镇捏了捏他的脖子,让他知道点疼,芸娣果真瑟缩了下,却忽然朝他一笑。



    阿镇挑眉,这么多日以来,还是这小子第一回对他笑。



    龟公见了两个乞丐进来,叫人赶出去,阿镇揭开芸娣耳侧的头发,将一双眼睛露出来,“是不是真货色,您瞧瞧就知道,看这双眼睛,您觉得其他还差得了。”



    龟公一见芸娣这双眼,就知道是个好货色,领着二人去屋里见老鸨。



    老鸨看了阿镇一眼,目光掠到芸娣身上,蓬头垢面,身上一股味儿,不由皱了下眉头,“咱们这儿不养娈童。”



    阿镇道:“他是女孩,家里穷,衣服也没几件像样。”



    早在秋山时见到她的第一面就知道了,样子倒凶,拂开她面上的发,那么娇嫩柔弱的五官,怎么可能是个男的。



    老鸨闻言递出纨扇抬起芸娣的脸,正要细看,芸娣朝她呼哧呲牙,老鸨连忙收手,笑着呦了声,“还是个小狼崽,野性够大的。”



    使使眼色,龟公叫芸娣洗脸。



    旁边搁着银盆,清水洗面,除去污垢后,眉眼显露出来。



    芸娣生得桃腮杏脸,一双凤眼淡红内敛,瞧着生生怯怯的模样儿,眼波流动时艳若烟霞,叫人挪不开眼。



    老鸨跟龟公齐齐一怔,阿镇也是第一次见过,看了好几眼。



    老鸨更是拉着芸娣到跟前细看,芸娣已收拾爪牙,乖乖得很,眼下年纪小都已如此出众,日后长大,不知要到何等倾国倾城的地步。



    不知她父母又生得如何出众,不过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世道,富豪权贵沦为乞丐的,又有多少。



    最后阿镇揣着银票,独自从仙人坊出来,他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买了一只叫花鸡,坐在后院巷子啃起来,野狗闻着味儿过来,探头探脑,阿镇扔到地上好几根骨头,“赏你的。”



    野狗叼着骨头,哼哧哼哧低头啃起来。



    阿镇笑着说,“贱骨头。”



    可是笑着笑着,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



    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开,趁着宵禁之前,用碎银买了套干净衣裳和几双鞋履,又备上干粮,打算出城。



    走到一半,又不走了,怀里揣着几张银票,心头翻腾,怎么也忘不掉芸娣在仙人坊冲他的一笑。



    他meimei没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