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告诉呢,还是不告诉呢?碧荷看着眼前的这个金发白人少女。当然,少女也在打量她。男人虽然就站在自己旁边,揽着自己的腰,也表演了对她足够的“尊重”和“疼爱”,可是,这是只属于两个女人的视线交汇。可能自己真的不适合混这个圈。碧荷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想。一个私自离家,来投奔自己丈夫的少女。唉。林致远啊——碧荷突然觉得,很疲惫。发自内心的。这个圈里,道德缺失,纸醉金迷,情欲涌动。充满了一种,她不适应的感觉。她不属于这里。以前是她不想去面对,也没有融入的能力,总是游离在外。也可能是林致远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护着她,不让她接触太多。所以一旦接触到,总觉得——难熬。早餐的时候,林致远和她说,让她来陪这个少女,阿芙罗拉,在纽约玩几天——“朋友的女儿”过来了。她看了他一眼,点头答应了。男人捏着刀叉看了看她,俊美的脸上还难得的有了些犹豫的表情,又和她说——这个少女,“可能有点小问题。”“什么小问题?”碧荷记得自己问。男人伸手拉过她的手,欲言又止。“你看见也许就知道了。”他最后说。是啊。这个“朋友的女儿”。当她看见少女在看见林致远的那一刻,哪里还不明白?这濡慕爱恋欣喜雀跃的眼神。自己也曾经是这样的少女,用这样的眼神,看过那么一个人。朋友的女儿啊。男人本来是握着她的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碧荷却轻轻的挣开了。她强忍着自己要扭头去看男人的冲动。林致远要她来陪这个小女孩玩几天,心里在想什么?真当自己是泥捏的?碧荷看着眼前的少女想,朋友的女儿——还是他自己处理不了?或者,是想学别人三妻四妾,想让自己和她“和睦相处”?不可能。她想。她想扭头去看他,可是又觉得懒得看他。太累了。“谢尔盖业维小姐,”碧荷看了看眼前这个用热烈的眼神,痴痴看着自己丈夫的少女,沉默了一下,然后扯出了笑容,“欢迎你来纽约,你想去看自由女神像吗?”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委屈二字。虽然碧荷不“想”陪着她玩,但是还是去了。少女看起来也并不想和她玩,但是也还是去了。男人临走时对妻子的拥抱亲吻,少女看在了眼里,脸上的委屈掩饰不住,眼里甚至都差点涌出了泪花。“以前来过纽约吗?”女人坐在船上,微笑着看着对面的白衣少女。身姿修长,纤腰美腿。年轻又漂亮的脸。挺直的背。优雅的姿态,无一不显示出完美的出身和背景。少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碧荷看着她,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认识An的?”林致远什么时候招惹的烂桃花?游轮行进,有些晃荡,女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出奇的平静。她看着面前的少女,甚至有一种看见了以前的自己的错觉——她当然知道这只是“错觉”。这个少女背后有一个极其有权势的家族。比以前的自己,条件背景好到哪里去了。“三个月了。”对面的少女回答的很详细,“是三月初认识的,在M城。”哦——碧荷在心里叹气。是他去熊国的时候啊。自己临产的时候。提前破水了,他隔了一天才回来。所以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少女离家出走,来到几千公里外的异国找他?少女也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女人,一个普通的华国女人。虽然她看起来极为普通——甚至来之前她还了解过这个女人的资料——但是她从小的教育告诉她,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能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特别是她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的普通,“能拥有”就是她的实力。至少那个An和她结婚了,不是吗?极其普通的一天过去了。晚餐的时候林致远也来了,三个人坐在四楼的餐厅,气氛居然诡异的十分融洽。“今天你们都去了哪里玩?”男人笑意吟吟,握着刀叉的姿态十分优雅,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自由女神像。”碧荷说。“自由女神像,”少女端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背部,脖颈修长,坐姿优美,像级了一只美丽的天鹅。她爱慕的视线无法掩饰的在男人身上流连,“我们明天还想去博物馆。”碧荷垂眸不语。男人笑了笑。吃完晚餐,他们先送了阿芙罗拉回酒店。司机坐在前面开车,碧荷坐在男人和少女中间,觉得此情此景太过于荒谬,以至于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男人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挣脱了。男人侧头看她。女人微笑着看着前面,并不看他。“我就不上去了,”车子开到酒店门口,碧荷扯出微笑,转头看着林致远,“你送阿芙罗拉上去吧。”他们如果想要独处,随时都有机会。自己跟不跟着上去,根本没有意义。还不如“大度”一点——做一个所有人期望的大度的正房。麻烦(4.穿上水晶鞋跳舞)4.男人侧头看她,又伸手去拉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碧荷侧头对着微笑的少女说,“抱歉,我就不送你了,An送你上去——今晚好好休息。”因她这句话,少女脸上的欢喜和得意难以掩饰。可能她需要一本。碧荷一个人坐在车子后座的时候想,说不定也可以。这是时代的倒退啊。几千万妇女白解放了。已经2XXX年了,还有女人需要对丈夫招惹来的狂蜂浪蝶忍气吞声。不然呢?给他两巴掌?心里难过吗?碧荷看着窗外,司机在前面屏气凝神。外面的喧闹很远,车里一片寂静。没有难过,只是好像有什么突然被打破。十分突然。猝不及防。昨天,昨晚,甚至今早,在见到阿芙罗拉的前一秒,她都还躲在玻璃瓶里。看着外面的一切,却知道它伤害不了自己。可是玻璃瓶突然就破了。有些震惊。可是更多的,却是“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感觉。以前她在玻璃瓶里,“知道”,“看见”,但是没有“面对”。现在玻璃已碎,该她“面对”的人生,终于要拉开了序幕了吗?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林致远,给了她两年的时间,让她慢慢的适应这一切,适应这种生活?自己愿意吗?成为一个“真正”的,豪门大妇?碧荷伸手,轻轻摸了摸车窗。冰冷。或许根本没有人,能够逃脱角色的限制。比如“豪门大妇”的角色。要做这样阶层的男人的太太——就得忍受他们身边的莺莺燕燕,忍受他们,随时出轨的风险。或者,出轨的实质。欲带皇冠,必受其重。要想穿上水晶鞋跳舞,就必须承受削足的痛苦,哪怕鲜血淋漓,一步一个血印。不过二十来分钟,男人很快下来了。那么快。碧荷看着窗外想。她还以为要很久。车子很快发动,男人侧头看向旁边的女人。她坐的离他很远,几乎快要贴到了车门,身子微微侧着,脸看着外面——是一种无声抗拒的姿态。他又伸手去抓她的手。在他的手碰到她的一瞬间,女人想被触电了似的一下子抬手躲开了——男人却似乎一下子来劲了。他不依不饶,往她那边挪了挪位置,一定要去抓她的手。女人要躲开。男人要抓。两人在车子后排无声的扭了几秒,啪的一声在寂静的车内响起,是女人的另外一只手打到了他的手上。男人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只是低头看她,眼神幽暗。女人对他怒目而视。圆圆的眼睛瞪着他——生起气来都那么可爱啊。可是他明明没有出轨。下了车,碧荷站在电梯的角落里,任由男人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她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一言不发。男人看了看她,也没有吭声。女人出了电梯,进了房间,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她径直去了儿童房看了看两个孩子。Bel已经能走会跳,清平还在襁褓,被保姆抱着喂奶。“妈咪——”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小Bel摇摇摆摆的跑了过来,抱住了碧荷的腿。女人把孩子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逗了下孩子,碧荷回了卧室,男人跟着她进来了。又反锁了门。“今天累不?”碧荷在衣帽间开始找衣服,男人顿了一下,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开始找话和她说。碧荷看了看镜子里他的脸,又挪开了眼睛。不说话。“她昨天突然来拦我的车,我也很意外的,”男人喉结滚动,伸手去摸她的背,“我没有出轨——我昨晚就和她父亲联络过了,她哥哥过几天会来接她,这几天我们要把她接待好——她是偷跑出来的,身边就带了两个保姆。”碧荷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这些话上午已经说过了。可是同样的话,换一个场景再听,就能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阿芙罗拉是偷跑出来的。是偷跑出来找他。为什么不去找别人?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碧荷,”男人接着说,“要是真有事,我也不会叫你去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女人不吭声。“别生气了,”男人过来拉她的手,女人又想甩开,这回却被他捏得死死的,男人的声音低沉诚恳,“你想想,我要是不告诉你这回事——你以后从别人嘴里听见了,是不是会更生气?”到时候他才叫百口莫辩。还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是啊。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林致远偷偷摸摸,背着自己在酒店养了一个投奔他的少女,还安排助理贴心陪玩——她当然会更生气。会气的抽他两耳光。但是在知道之前的那段时间,她一无所知,会过的更开心。坦诚。人人都说夫妻之间一定要坦诚。可是真的坦诚来的时候,是否承受得住,面对得了?“阿芙罗拉过来的事瞒不住,她家里找了她几天了,她还留了一封信,”男人抱着碧荷说,似乎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我和她父亲的意思,就说是我们邀请她过来玩的。过两天她哥哥到了,我们再准备一个party送她走,把戏做足了。”“你不想去陪她玩——我可以理解,”他说,“可是我白天很忙,我担心你白天看不到我人,疑神疑鬼的,”他喉结滚动,“这样不好。”碧荷抬眼看他。男人低头看她,容貌俊美,神色平静。眼神诚恳。还思路清晰。绝对理性。什么都考虑齐全了。除了——除了她的感受,和承受力。而似乎人的情感和感受,从来不会在他的考虑事情的范围内。林致远这么坦白,和那个女孩真的没事?碧荷沉默。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陷入了怀疑和不信任的情绪里。这个男人,风度翩翩,英俊又富有,熟悉又陌生。他太好。所以她才有这种患得患失的痛苦。怕他有一天会离开她。从来没有得到过,或许并不会痛苦。得到又失去,才最难熬。她还想问他——她破水的那天,他为什么还要拖拖拉拉,拖了大半天才回?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算了。有些时候,人还是不要自我折磨。有些真相,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预告:8000珠双更庆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