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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娜说没事。段宇成问:“你哭了?”罗娜稍微坐直身体,把手机拿远,清了清嗓子。段宇成问:“出什么事了?”罗娜还是说没事。段宇成静了一会没说话,罗娜反问他:“你有事吗?打了一晚上电话。”“没。”段宇成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切都挺顺利的。”罗娜轻声说:“那就好。”段宇成说:“那我挂了,你好好休息。”“那个……”罗娜临时想起一件事,低着头说:“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你别被影响状态,比赛加油。”段宇成听她道歉,也差点哭出来。“我知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这是今晚最后一个电话,罗娜手机没电关机了。月黑风高。段宇成独自站在狭隘幽深的小道上。山林里不时传来夏虫的嗡鸣。段宇成收起手机,抽了抽鼻子,做了两次深呼吸。“没事没事,说没事就没事!”他给自己鼓气。就在十分钟前,出租车司机以“山间夜路太危险”为由,拒绝继续开往目的地,把他扔在了路边。说是“扔”可能不太准确,司机也询问了他要不要一起回去,车费可以砍一半,但段宇成拒绝了。他用手机照亮路,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新买的衣服早就蹭脏了,花了不少钱弄的新发型也乱套了。除了投河那天,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好在他辨认方向的能力强,记忆力也好。他知道毛茂齐家的具体地址,当初他粘他的时候,家底全报出来了,他还约他有空去他们家的桃林摘桃吃。段宇成脚程快,被司机遗弃后又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在后半夜赶到毛茂齐家所在的村子。按照毛茂齐的描述,他挨家挨户摸索,最终找到了他们家的破瓦房。院子上了锁,屋里也是黑的,全都睡觉了。段宇成顾不得礼仪了,冲着瓦房喊:“毛茂齐!在不在——!”他这一嗓子没叫醒毛茂齐,却把一整条街的看门狗都喊醒了。农村狗比他厉害多了,叫起来威风凛凛,黑暗中还有铁链子的声音,不知是不是狗在挣脱。“我cao……”段宇成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后退三步,不敢喊了。狗叫了大概半分钟左右,瓦房门开了,一个女人探出身子,睡意朦胧地问:“谁啊?”段宇成见来人了,连忙扑到门板边,叫道:“您好!我叫段宇成!请问这是毛茂齐家吗?”“是。”女人看了他片刻,从瓦房出来。狗还在叫,女人说了句“闭嘴”,马上安静了。她给段宇成开了门,让他进到小院里。段宇成紧密关注院里的凶狗动向,小声说:“我找毛茂齐,您能叫他出来吗?”女人有点紧张,问:“你,你是学校的老师吗?他是不是偷跑回来的,我就说他这时候回来不对劲,他——”“我不是老师,我是他队友,您放心,没什么大事,他在哪呢?”女人转身,往门口一指。天太黑,段宇成都没注意到,毛茂齐就藏在门板后面偷偷往外看。段宇成一见那面条身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大踏步走过去,本想把一整晚的火都撒出来,可临了忽然想起罗娜来。刚刚电话里,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憔悴。她肯定是碰到什么事情了,这种时候他不能添乱,一定要冷静。“OK.”他自言自语,“Takeiteasy……”段宇成调整面部表情,朝毛茂齐走去。他进一步毛茂齐就退一步,最后退无可退了,竟像个待审犯人一样双手抱头蹲到墙角。“……”段宇成抬头望夜空,长叹一声,然后拨了拨毛茂齐鸡窝般的头发,笑着说:“怕什么啊,师哥这不是来了吗。”第四十一章不出段宇成的意料,毛茂齐的确是被他那句话给吓到了。段宇成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就因为那么一句话,他不仅被领队凶,被罗娜凶,还被这穷乡僻壤的一堆看门狗凶。而且飞机也没赶上,还要多花两份机票钱。毛茂齐有他来安慰,那谁来安慰他呢。段宇成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对毛茂齐展开心理辅导。他一遍遍告诉他之前那些话是开玩笑的,不管比赛成绩怎么样,他都可以再回到A大。“我知道……”毛茂齐低着头说,“但我没脸回去,我要是拿不了第一,你们可能就不会这样对我了。”段宇成皱着眉头,沉吟几许,开口道:“我问你,罗教对我好不好?”“好。”“那从你入校以来,看我拿过一次第一吗?”“……”为了安慰人,他自己插了自己一刀。毛茂齐抬头,段宇成冲他冷笑一声,他又把头低下去了。“你不一样。”“怎么不一样?”“罗教对你本来就跟对其他人不同。”段宇成微愣,毛茂齐又说:“你对罗教不也不一样吗。”段宇成震惊了,在小马扎上坐直身体。“你你你你你、你都知道些什么?”毛茂齐蹲在墙角,一脸茫然。“什么知道什么?”段宇成摆手,“没事。”这种天然呆有时候还挺吓人的。段宇成说:“你放心,勇争第一是好事,但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算拿不了第一教练也不会对你不好的。”他想起之前转项,自己作天作地的时候罗娜为他做的那些事,又低声说了句,“至少罗教练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毛茂齐点点头,总算是听进去了,闷声道歉:“对不起……”段宇成挠挠脸,忽然问:“诶,你觉得罗教对我跟对其他人不一样吗?”毛茂齐说:“不一样啊。”“哪不一样?”“这个……”毛茂齐仰脖想了想,说:“反正就是不一样,她对你最好,全队都知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夜色掩盖了段宇成脸上的红晕,他背后忽然像长了一对小翅膀一样,扑腾扑腾就要飞起来了。一晚上的吃苦挨累是值得的,多花两份飞机票钱也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段宇成一边感受着心态变化,一边泫然欲泣地想着,自己可真好哄啊。他们决定等天亮再走,他和毛茂齐并排躺在木制矮床上。他不太舒服,一身臭汗没洗澡,还不能换衣服,周围又充斥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土腥味。但他太累了,粘床就睡着了。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天地混沌,万籁寂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