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
骨节分明、修长莹润的手指于手帕右下角反复摩挲，偶尔能于指缝间隙窥得指腹遮掩下的一丝半缕，一个纤巧端秀的“琦”字赫然其上。男子正是第一医药世家第五任家主夏宗仁的嫡长子夏梓宣。他手中之物，正是今日云楼之中，被众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女大夫——郑云琦为几人讲解医学知识之时，所做的图解演示，末了被他讨要，却被百合打趣为订情信物的郑云琦的秀帕。夏梓宣神情肃穆，眼神专注而认真，视线凝定在秀帕上久久不见回转。似在参详悟彻深奥晦涩之医理，又似在透过绢帕思虑着某事或某人，注定一夜难以好眠。突然造访青城乃大青朝之都城，是本朝地域最广，人口最多，商业最繁华，经济最发达的一座城市。夏家本部位于青城，所谓本朝第一医药世家，即旗下不仅开设有多家医馆遍布于各城各镇，还设有医学院，专门教授医学医理、药学药理，且院内资优大夫芸集，医学覆盖面广。夏家的医学院开办在青城与医馆相连。前院临街，作医馆接待诊疗病患之用。后院既有学堂、书房，也有专门供重症患者治疗期间休养暂居的房间。医学院入学和出师均有严格的考核。培养出来的医学人才也遍布各地，甚至皇宫里半数太医都出自夏家医学院。因此夏家在本朝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中都有很高的声望。“少爷，秦公子来访。”门外小厮禀报道。夏梓宣正闭目小憩，揉着额角的手闻声顿住。他昨夜辗转难眠，一大早又被父亲叫去书房问话，好不容易熬到授课完毕，精神略感疲乏，才回书房小歇片刻。然此时秦世琛来访，他略感意外。世琛平日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来医学院寻他，莫不是有什么事情？便向外唤道，“请他进来。”房门被推开，夏梓宣起身相迎，在看到来人时，身形微顿。来人是秦家少主亦是他的好友秦世琛没错，只是身旁还陪同一道丽影。他错愕间瞬即回神，脸上带着礼貌谦和的微笑。站在秦世琛身旁，个子高挑，相貌美艳端庄的女子，正是其表姐三公主风沐瑶。“不知三公主来访，在下有失远迎，还望三公主恕罪。”夏梓宣拱手道。“不知者无罪，”风沐瑶漾出明艳的笑，挥舞着手中丝帕，意作免礼，“本宫恰巧路过医学院，在门口碰到世琛，索性时间还早便陪他进来瞧瞧，我大青朝首屈一指，培养出诸多医学人才的医学院是何等规模。”话毕，便不请自入，率先踏入房门，打量起房间陈设。秦世琛随步而入，心底却暗嗤，什么叫陪他进来瞧瞧？还说得义正严词，什么观摩我大青朝首屈一指，培养出诸多医学人才的医学院？明明就是她一早去秦府寻自己，央求自己陪同她来找梓宣的。想见梓宣又不好直接找上门，拿自己来当借口罢了。若不是看在她今日出行另有目的的份上，他才不会陪她瞎搅和，他可是日理万机的秦家少主！夏梓宣吩咐门口的小厮上茶，回头招呼二人落座。期间与秦世琛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些了然。他俩是发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照不宣。“不知三公主造访，所为何事？”夏梓宣含笑看向风沐瑶。那一刻，风沐瑶心旌神摇。虽然夏梓宣的面色有些憔悴，但他略显苍白的笑容依然令她如沐春风，一双美目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眸中泛着盈盈秋波。“叩、叩，少爷，茶水来了。”小厮推门而入。夏梓宣暗呼一口气，三公主的眼神太过怪异，令他好不自在。风沐瑶收回火热的视线，声音却娇柔婉转，“我待会要去郑氏医馆瞧瞧，想着你们是同行，所以顺道过来问下，看你是否有兴趣与我们一同前往？”秦世琛不置可否，端起茶杯轻啜，只是杯缘遮住了他嘴角勾起的一丝浅淡的笑纹。她想制造与梓宣相处的机会罢了。夏梓宣蓦然想起早膳后在书房与父亲交谈的情形。交谈“不知爹唤孩儿何事？”“宣儿，前儿个伟德在怡香院伤了，听说当时你也在场？”“确是。”夏梓宣恭谨的答道。“伟德真的给那女大夫治好了？”“孩儿不敢确定，估摸要半年后才能得知结果。”他记得女子说过，半年左右就能康复，且康复后不会影响正常男性功能。夏梓宣踟蹰一会，又道，“不过，看样子王公子应无甚大碍。”他向来医学天赋极高，以他对医学的敏感和认知，手术应是成功的。“那女子的医术真有如此高明？”夏宗仁本不太相信外界传言，但长子的认可却是无庸置疑，同时也令他生出更多的好奇。“爹请看。”夏梓宣从怀中掏出一物什，行止优雅从容。只见骨节分明，白净修长的大掌中，呈放一方素洁无瑕，被折叠的整整齐齐的丝帕。他将边缘细细展开，里面又一方手帕显露出来。只是被包裹在内的那方手帕，看上去灰黑黑、雾蒙蒙，且质地、秀纹也不如外面那方上乘、精致，这倒让夏宗仁紧锁的眉眼微蹙，心中疑惑放大。接过夏梓宣手中之物，平摊于书桌上，白色素帕右下角原本最显眼的“琦”字，此刻在其上所绘内容的映衬下，反而毫不起眼。那一刻，夏宗仁脸上的微表情丰富多彩、变化多端，让人目不暇接。表情惊疑、惊讶、到惊愕；眼神好奇、惊奇到神奇。难怪梓宣会如获至宝般珍惜、慎重。枉他夏家世代行医，发展到今日的地步，医书可谓是整个藏书阁的重中之重，他遍览群书，也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精细，甚至连血管和神经都勾绘得一清二楚的剖析图示。“能绘得此图之人，必定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资深望重。”夏宗仁言行激动，神情激昂，将一名学医之人对医学探索的热忱，展现得淋漓尽致。越是品析，越觉详尽，就越发爱不释手。“此图你从何得来？”夏梓宣被父亲的震撼深深感染，心底依然颤动难平。他连续两晚难以成眠，一是惊世骇俗的所谓“yinjing”手术，一是似剖析至灵魂的图解。“正是那女子所画。”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