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坤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68

分卷阅读368

    她一时没看得清楚,待得走近了,那人声音传入耳中,身形略略侧转,才一下辨认出来。这一刹,当真有蓦然回首、灯火阑珊之感,隐约一片炽热滚过心怀,留下却是一道磨不去的灼伤。

蜀香客栈那一日,话已说开,姜雪宁虽觉自己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可见面也怕尴尬。既认出他来,脚步便不远不近地停下。

姜伯游眼神好,倒是看见她。

不过又同众人说了一会儿,才相互道了别。张遮不知她就在背后,转过身时,却一眼瞧见她立在那海棠花树下,身形便顿住。

但他没有说话。

姜雪宁也不言语。

直到姜伯游走过来,笑着道:“怎么找我来了?”

姜雪宁才一眨眼,收回目光,道:“方才想起蜀中的一些事宜,觉得还要同父亲说上一说。”姜伯游却朝周遭一看,仿佛忌讳着什么似的,一摆手道:“正好,你的亲事我也有些想法,要同你谈一谈,回去的路上说。我先去同另几位同僚道个别,你且在此侯我片刻。”

姜雪宁不知他是有什么想法,但暂没深问。

只点点头,看他去了。

等她回过头,去找张遮时,方才他驻足之地,已是空无一人。

上一世,有缘无分;

这一世,有分无缘。

她低笑一声,暗骂老天爷折腾她,只觉自己要走出来怕还要花一段时间。

站了片刻,又觉累,干脆往亭内走去。

只是上台阶经过旁边那一丛南天竹时,姜雪宁视线一错,却突见初夏那微红的叶片间挂着一只玄黑的银纹锦囊,像谁经过这蔓生的枝条时,被不小心挂走的。

她随手拾起,本没在意。

然而拿到手中的瞬间,便觉熟悉。

上一世张遮身边可不常挂这么一只锦囊?

有一回她疑心是哪位姑娘送的,抢了来玩。本以为张遮已被自己折腾得没了脾气,不料他却骤然变了脸色,虽还是坚忍寡言模样,皱着眉头时却多了几分沉怒。

她架不住,还了。后来才知道那是慈母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一针一线缝的,里头虽不装什么紧要事物,对张遮来说却意义非凡。

若是上一世她拾得此物,必要用以好好嘲笑讽刺一番,如今见了却是满眼酸涩,只想他若发现东西丢了该很烦忧,便打算交由王府的下人保管,备着他返来寻找。

可待一挪步,锦囊里传出细碎之物碰撞的声响。

“……”

姜雪宁忽然呆住,手指一颤。垂眸盯着手中捏的这只锦囊,某些纷繁的念头划过脑海,却茫茫白雾似的,没留下什么痕迹。

立了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将那锦囊解开。

哗啦……

数十颗新年时吉祥瓜果样的金银锞子,从中滚落下来,散在她掌心。伴随着掉出的,还有半页折起来的薄纸,隐约能看到背面透出的墨迹。

姜雪宁眼泪霎时往下坠。

她用力压住自己的心房,但觉溺水一般,下一刻便要呼吸不过来。

那夜将锦囊挂在他门外时的忐忑,那日站在他面前直问他心意的孤勇,尽数从心上划过,这一刻却都化作了一种不解的荒谬,不忿的悲苦……

“张遮,我属意于你。”

“姜二姑娘容谅,在下心中已有属意之人了。”

……

倘若你的确属意旁人,对我毫不动心,那留着这些东西,又算什么呢?

第176章臣的坦白

张遮是半路上发现东西不见了的。

只是他自撞见姜雪宁后,便心神不属,竟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见,又到底是丢在回来的路途上,还是丢在了临淄王府里。

于是去而复返。

空寂的园林中已经没了姜雪宁的身影,凉亭中也空无一物,只有两名侍从在收拾亭中留下的狼藉杯盘。

眼见张遮去而复返,先前伺候的侍从对他有些印象,上前来弯身一礼,主动问道:“张大人,怎么了,可是落下什么东西?”

张遮问:“可曾见过一枚锦囊?”

那侍从顿时一怔:“是玄底银纹模样吗?”

张遮道:“你见过?”

那侍从连连摆手,目光却变得有些奇怪,神情里也带上了几分为难,犹豫了片刻才讪讪道:“见是件过,不过方才小的等来这里收拾的时候,是见姜侍郎家那位千金立在这里,正拿着一枚锦囊,和您要找的有些像。她面上瞧着……小的们就没敢上去多问。”

“……”

张遮立在阶前,恍惚极了。

腰际没了那枚锦囊,有些空荡荡。

侍从于是觉得眼前这位年轻朝廷命官的神情,竟有一瞬与他先前所见的那位姜二姑娘重叠在一起,是一种奇异的、晃悠悠的沉重,像是黑沉沉的水面下有一面镜子,让折射上来的光都显得昏暗。

过了好久,张遮才开口。

他问:“姜二姑娘走了吗?”

侍从点点头道:“对,好像已经和姜大人一道回府了。”

张遮便微微闭上了眼,沉默片刻,才道一声“谢过”。

侍从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

再一躬身,抬头已见这位大人重顺着园径向外头走去,分明暖风熏人醉的夏夜,背影渐渐隐没在层叠的廊下灯光尽头时,却仿佛是走在冷寂的秋霜里。

前日下过一场雨,冲刷了笼罩在京城上空的浮尘,长街的路面也被雨水洗了个干净。

车马声渐绝。

于是脚步轻踩在路面上的声音便变得明显起来,空寂,冷清。张遮脑海里仿佛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住的地方距离王公贵族们宅邸所聚之处颇有一段距离,过了这片寸土寸金处,两旁楼阁的高度便低了下来,渐次有些笑闹叫卖之声响起。

今早不慎打翻家中茶壶,母亲叮嘱他回来记得买个新的。

张遮便进了间打烊晚的瓷器行,选了套简单的邢窑白瓷的茶具,却听瓷器行的掌柜的陪着一名雅客立在多宝格前面叹气。

“清沽美酒,醉乡酒海,釉色清亮细薄,正称梅之瘦骨。周老板这一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