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86
书迷正在阅读:[综]我的主君不可能那么温柔、我的爱,小无赖、他的小磨女[娱乐圈]、[综]科学世界观、录枕记、偏执甜宠、[全职高手]荣耀熊孩子联盟、嫁给男主的残疾小叔(穿书)、当你如约而至、爱过,保大,救我妈
姜雪宁望着对面,视线里慢慢一片模糊,只是不知到底是因为那倾盆的雨水,还是因为那上涌的泪水……有人从洗尘轩的楼下匆匆上去。长久坐在窗下的张遮,终于动了一动。那人对他说了什么,他便点了点头,起身来向旁人道别,也不看他们是什么脸色,就从开着的房门里面走了出去。一路下楼。洗尘轩的堂倌在门前给他递了伞,他接过,将那深青色的油纸伞撑开,打了起来。在伞沿抬起的时候,那一张轮廓深刻面庞也在伞下出露,从清冷的下颌,到紧抿的薄唇,再到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平静修狭的眼,微微颦蹙的长眉……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他的视线抬了起来。于是就这样正正地撞上了。隔着如帘似烟的雨幕与长街,她在楼上窗边,他在楼下阶前。姜雪宁眼底,一滴滚泪毫无征兆地坠下。伞尖上一滴冷雨,轻轻落在张遮的手背。他觉着自己像是被烙了一下。那模样明媚的少女,洗去了一身的铅华,没有了那隐约的偏执,就这样干净而柔美的,站在他最爱的大雨后面,用一双同样下着雨的眼望他。这一刻,执伞的手指用力地握紧了。可他终究没有走过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在久久的凝望之后,垂下了自己的目光,走下台阶,让那一把撑开的伞遮掩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在她的视线里渐渐行远。姜雪宁于是想:真好,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第40章第040章前世过往张遮乃是吏考出身。吏考不同于进士,考后择优所录的吏员与一般食君俸禄的官员不同,招进公门之后,是“事急则用,事定则罢”,算是临时在官府辅佐官员们办事。本朝向有定规,“吏”不能当御史,也不能再参与科考,所以一般而言会参加吏考的都是屡试不中或出身寒微之人。张遮属后者。他年幼失怙,仅有寡母抚养长大,虽才干优长,于八股、经艺、策略却不十分通晓,吏考后供职于河南道监察御史顾春芳手下,专司平冤、治律之事,竟有奇才。顾春芳因此破格将他举荐给了朝廷。未三年便因在御前对一桩疑案做出了评判,被圣上看中,点为了刑科给事中。只是上一世,他往后的仕途走得实在不很平顺,满满都是坎坷。姜雪宁想起来都觉着口中发涩。他本可以名垂青史,以“直”、以“正”而远离宫廷那些纷扰的争斗,可偏偏被她卷了进去。张遮刚升任刑部侍郎的时候,锦衣卫想要彻底掌握刑狱之权,可张遮却觉锦衣卫行事嚣张、滥用私刑,两司之间颇有职权冲突,因而总是针锋相对。偏生周寅之便掌着北镇抚司。他一心要铲除张遮,张遮则一力要收回刑狱之权,且多次弹劾周寅之徇私枉法、败坏朝纲。两人水火不容。周寅之的背后便是姜雪宁,她彼时正与萧氏一族作对,多有用得着周寅之的地方,所以一开始看张遮便如看绊脚石,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一开始,是因立场百般刁难;后来却是发现这人冷面,戏弄起来着实好玩。她毕竟是皇后,便是言行举止过分一些,张遮也招惹不起,所以早些时候大半是忍她、让她,可她并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人,反而越发得寸进尺。张遮于是常以忠言劝告她。姜雪宁那时也算是被众人都捧着,并不将这些忠言放在眼底,只觉得这人迂腐,冥顽不化。直到后来萧姝与萧氏一族步步紧逼,竟有一日拿着了周寅之一干党羽营私受贿的证据,一朝全捅了出来,还故意交由刑部审理,让此案落在了张遮手中。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萧姝心高气傲,盯准的就是皇后之位,且她如今有孕,诞下皇嗣便了不得了,若再让她在前朝把自己的势力打下去,成功得着后位,那姜雪宁便算得上是死无葬身之地。毕竟先前她与萧氏争斗得那么狠。她和萧姝,不管是谁得到了机会,都不会放任自己的仇敌安然无恙的。一夕之间,姜雪宁忽然就到了进退维谷似乎只有引颈受戮的境地。人们总爱锦上添花,却很少雪中送炭。在她势头盛极时聚拢过来的人们忽然就跟退潮一般散了。可姜雪宁还不想死。于是,她选择了张遮。那一天,沈玠在乾清宫召见几位阁臣包括谢危在内,另有负责审理此案的张遮,一直到宫门下钥都还没谈完,所以便传旨让几位大人留宿宫中。姜雪宁便站在长长的宫墙下等待。她的身影被高墙的阴影覆盖。引路的小太监在前面打着灯笼,照着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远远地朝这边走近。走在前面的那人是谢危。大约是因为走得近了,他一眼认出了她来,竟然停下了脚步,说:“忽然想起早上有方玉佩落在内阁值房了,我回去取,张大人先走吧。”说罢他转身往回去。其中一名小太监立刻打了灯笼跟上。这时,姜雪宁才从那一片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望着留在原地的那个人道:“张大人,本宫有话想跟你说。”张遮似乎没想到她竟大胆到敢在这夜半宫中,将他拦住。更不用说今日还有谢太师同行。他静默地垂下了眼帘,已猜出了她的来意,只道:“娘娘之请,恕张遮难从命。”夜色深深,孤男寡女。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外臣。张遮立身虽正,但也恐积销毁骨,仅说完这一句,便要躬身行礼退让避嫌,可他才要走开,姜雪宁便伸手拽住了他宽大的官服袖袍。迈开的脚步,顿时停下。她纤长雪白的手指搭在那深色的绣纹上,微微仰眸望着他,嗓音里有轻微的颤声:“大人要看着我死吗?”张遮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