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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谁不知道锦衣卫只听圣上的?到底是谁怀疑勇毅侯府也此次京中出现平南王逆党一案有关,昭然若揭。周寅之即便是个千户,也不过是听从上面命令办事,阳奉阴违对没有势力的他来说,是危险的。他知道这件事对世子来说,甚至对于整个勇毅侯府来说,这消息也是一个晴天霹雳。所以打量着燕临神情,他并未有任何劝解。当下,听着外头雷声阵阵,大雨瓢泼,他只慢慢道:“若勇毅侯府确与平南王逆党毫无联系,寅之既受世子恩惠,自然不至于做出捏造证据陷害侯府的事情来。可说出来您或恐不信,这些日来,在下密查侯府,竟发现侯爷与平南王一党的余孽,确有书信往来。此事,在下不知世子是否知晓?”燕临听着,只觉恍惚。父亲怎会与平南王一党余孽有联系?搁在膝头的手指慢慢地握紧,他慢慢地闭上了眼,只问:“你既已查到,将何时上报?”今日来一个周寅之能查出,他日来一个赵寅之、王寅之也一样能查出。且或许还会比周寅之查出来的更多,更可怕。帝王之心,谁能揣度?燕临好歹也是宫中行走过的人了,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这件事完全压下来是不可能的了。所能做到的,不过是提早准备应对。周寅之望着这仅余一月便要加冠的少年,忽然觉着他似乎也并不是自己刚开始所以为的那般天真。相反,这位世子所想,已出同龄人许多。他于是想起了姜雪宁,只回答道:“七日之后,如实上呈。”第39章第039章重逢的雨周寅之离开了。燕临在书房里坐了很久。青锋在外面问:“世子,层霄楼那边……”燕临却慢慢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脸,问他道:“父亲回来了吗?”青锋一怔,回道:“侯爷该在承庆堂。”燕临便起身来,径直出了自己的书房,竟沿着那旁边堆满了假山的长廊,大步向承庆堂的方向去。外头豪雨正泼。即便是走在廊下,冷风也卷着冷雨往人身上吹。青锋着实吓了一跳,眼见着人都走出好几丈远了才反应过来,忙拿了伞追上去:“世子爷,伞!”勇毅侯府的承庆堂,乃是当今勇毅侯燕牧,也就是燕临的父亲,常住的地方。燕临才一走近,外头的老管家便露出了满面的笑:“世子来了呀,下头人刚送来两坛好酒,侯爷已经开了出来,正琢磨着这下雨的天气找谁来喝上一会儿,您来得正好。”燕临没有回应,脚步也没停。老管家顿时有些发愣,回头望了一眼燕临进去的背影,没忍住问了跟过来的青锋一句:“世子爷今儿怎么了?”勇毅侯燕牧,如今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头上有了一些白发,却还不明显。毕竟是行伍出身,领过兵,打过仗,便是到了这个年纪,身子骨看上去也还很硬朗。下巴上一把胡须yingying的,眉眼之间自带有几分武人才有的豪迈之气,隐约还看得见额头上有一道疤。这都是当年打仗留下的。此刻,他确如老管家所言,刚开了一坛酒。桌上摆着一些下酒的小菜。刚开出来的酒倒在了酒盏中。酒香与菜肴的香气都在潮湿的空气里漫散开去。见着燕临进来,他便笑了一声,十足的中气震动着胸腔,只道:“不是说今日要出门吗,怎么过来了?正好,尝尝这酒。”勇毅侯指了指桌上那酒盏。燕临在桌前站定,也定定地凝视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紧抿着唇线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东西一般,然后抬手端起了那盏酒,竟将起一饮而尽。已将及冠的少年,喉结滚动。一盏烈酒如数灌入喉咙,从唇齿间一路烧到心肺!“啪”地一声,酒盏重重放下。勇毅侯对自己这儿子是非常了解的,平日里称得上是无话不谈,就连这小子有多喜欢姜侍郎府那丫头他都一清二楚,可这般模样,他还没有见过。于是,他意识到他有事。勇毅侯上下将他一打量,笑起来:“怎么,跟雪宁那个小丫头闹矛盾了?”燕临却没有笑,落在父亲身上的目光也没有移开,只问:“父亲,您知道圣上在派锦衣卫查平南王逆党余孽一案吗?”“……”勇毅侯原本去端酒的动作顿时一停。他抬起头来,便对上了燕临那锐利的目光,少年人的锋芒全从这一双眼底透了出来,竟叫人无处躲藏。然而细细思量他话中的意思,勇毅侯忽然在这一刹之间明白了什么。没有慌乱。也没有意外。他竟然一下笑了起来,继而是大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荒唐又荒谬的往事,忍不住抚掌摇头,开口时竟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与疯狂——“该来的,总会来!二十年过去了,我忘不了,做过亏心事的他们,也忘不了啊!哈哈哈哈……”*勇毅侯为什么与平南王一党的余孽有书信往来呢?明明二十年前平南王联合天教乱党谋逆打到京城、杀上皇宫时,勇毅侯还是与诚国公一般的忠君之臣,立下了平乱的大功。上一世,终究还是有些谜团没有解开。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很久,燕临依旧没有出现。姜雪宁一颗心慢慢地沉底。本来若没有被选入宫伴读,她该前几天就对燕临说了,可偏偏这一帮人掺和进来折腾,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在宫中人多耳杂,根本没有把话说清楚的机会。而现在,燕临该已经知道了吧?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前,她凝望着外面的那片雨。下了很久。下得很大。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京城各处都点上了灯,昏黄的暖光照亮了各家的窗户,也照亮了远近的楼宇,但在飞溅的雨水与朦胧的雨雾中,都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