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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钟弥就像获了特赦,扭头往员工通道大步走。在她迈着笨重的步子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气势浩荡,大概又有领导来商场视察。她完全热过了头,没放在心上,边走边要把头上的布偶脑袋摘下来,先透透气。钟弥费力地举起大脑袋,漏出一小截脖子,清新的空气灌进来,说是如沐春风也不夸张,正当她再举起一点的时刻,一只手忽然伸过来,直接按了回去。谁?钟弥慌慌张张转过身,却不好抬头,透过面前的一小截的透明塑料布,只能看到对方的肩膀,平整熨贴的西装,不带一丝皱褶的衬衣。以及伸到面前,没来得及收回去的一只手。匀称,修长,苍白到看得清手背上浮着的蓝色血管。一句内容不明的话传入了她耳朵,她疑惑是不是布偶服太厚,以至于一个字她都没听懂,只知道声音十分好听。“你说什么?”她问。与此同时,商场的空调似乎已检修完毕,开始恢复冷气输送。她所在的地方,正是风口,铺天盖地的冷风淋向了她。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获救了。但事情好像变得大条,对方身后的一群人纷纷围了过来,连楼管也跑了过来,边说着抱歉边扶过钟弥低声道:“赶紧走。”钟弥被推了一下,不知所措地跑进了员工通道,去更衣室换下了衣服,后来回去找了楼管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来视察的人当中有个日本人。”经理jiejie跟她解释,“你当着人家的面摘头套,把人家吓到了。”被科普之后,钟弥才弄明白,原来是文化差异。在日本人眼中,吉祥物玩偶是具有生命和独立人格的,至于道具下扮演的演员是什么人,绝对不能暴露。演员在入行之前不仅要签保密协议,在公众场合下摘头套更是禁忌。好夸张。钟弥瞠目结舌,这就像在西方,不能告诉孩子圣诞老人是不存的一样吗?“听说平时是个很严肃的人呢,没想到在这种事上这么较真。”楼管也觉得很好笑,“难怪这个国家能发明出口袋妖怪这种游戏。”“对不起,对不起,”钟弥诚恳地道歉,“我是不是惹事了?”“没事,多大事,”好在楼管知道她在那么热的环境下工作很辛苦,也能理解,“以后稍微注意点就行。”次日,钟弥照常来上班,这天是晚班,她到的时候,还没到交班时间。背着个小书包的钟弥,跟一同来打工的同事坐在大厅的长椅上,边咬着冰棍边闲聊。“我记得你今天好像休假?”钟弥问。同事说:“昨天本来热得要死,突然来空调,吹病了好几个,一个个都请假了。”“噢……”钟弥觉得自己很幸运,那个时候她正下班。“昂,对了,有家日企要注资这个商场,昨天来了个巨帅的日本人。”同事又说,“你看到了吗?”看是看到了,何止是看到,钟弥一怔:“巨帅?”那她亏了,没有看到脸。“还会再来吗?”钟弥问。同事哈哈笑:“我哪知道。”钟弥几口咬完冰棍,两个人一起去扔冰棍纸,走到垃圾桶旁,同事忽然抬起头:“快看!”二楼的栏杆前走过几个人,其中一个,个头明显高出一截,身材挺拔,把西装穿得十分有型。他们走得很快,钟弥只看到一个侧脸,凭着那苍白的肤色就知道,是他了。那鼻子长得真好看,鼻尖精致,鼻梁笔直,浑然天成。确实称得上“巨帅”这两个字。“不是说日本人都很矮吗?”同事喃喃道。这回轮到同事发出了疑问:“他明天还会再来吗?”钟弥也哈哈笑:“我哪知道。”后来,他一直没再来过。时间一晃,钟弥也结束了短暂的暑假兼职工作。新学期开始后,钟弥所在的社团组织了几次联谊,团里女孩子多,联谊喜欢找隔壁学校的理工系。“坐在那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叫阮宥,比我们大一届。”社长暗搓搓地跟她们提前介绍。据说他是陪朋友来的。对联谊从来都是应付了事的钟弥,这一晚,目光总是在那少年的鼻梁上停留。相似的线条,熟悉的侧脸。似曾相识的浑然天成感。阮宥也很白,个子很高。他绅士地把手边的玻璃杯递给钟弥时,她低头看他的手。很修长,她又确认了他手背上血管的颜色。“我手上,有什么东西吗?”阮宥笑着问。钟弥抬起头:“学长,你去过日本吗?”“没有,怎么了?”“噢,没什么。”钟弥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心脏平静地跳动,她抿了抿唇。那都不重要了。45、第45章...Part.A那是夏日的某天,白老板起得很早,在他的小店里熬一锅骨汤。清早杀了只活鸡,洗净了新鲜的猪大骨,用又高又深的铁锅,从天不亮时开始熬煮,到中午时分,汤底已煮成奶白色浓稠,白老板掀开盖,往里面滴了一滴白醋。顿时,奶白色的浓汤奇迹般变得澄澈如水,水面浮着晶莹的油花。再把昆布和木鱼花放进去,盖上锅盖,白老板转身从水缸里捞出泥螺,它们浸泡了一上午,已经吐净了泥沙。小店白天是不营业的,到晚市才开始接待客人,每一桌,一天只接待一客,会员制,只接受老客预约,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料理的质量。偶有例外,比如温先生。他不必预约,不一定要在营业时间才能光临,点单也不拘于菜单上的食物。掀起了暖帘的男人躬身走进来,伴随着一声“打扰”。白老板没有回头看,就笑了笑:“欢迎光临,请坐。”温徒在吧台前坐下,白老板倒了杯玄米茶,转身放在他面前:“最近天气热,温先生食欲都不太好吧。”人独自在异国的时候,总是会容易怀念家乡的味道,近来温徒常来蹭饭。白老板算了算,最近的次数……似乎频繁了点儿。“在熬汤吗?”温徒问。满屋子飘着的都是清淡的姜味,还有木鱼的鲜甜。“嗯,吃拉面可以吗?”温徒点了点头:“麻烦了。”白老板另起一锅煮起了清水,随口问:“上次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什么女孩?”他好像不愿谈,这态度让白老板略感意外,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真失望,还以为是特别的人呢。”温徒沉默了一刻,才说了两个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