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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恭敬地朝他行礼,不由得去看走在前面的背影,眸中的光亮了亮。万安猜不透封昀在想什么,只照着吩咐带小七去洗漱。等她出来的时候,未曾想过那尘埃之下的一张脸竟也有几分姿色。大人是男生女相,小七却是女生男相,十二三岁年纪,一身蜜色肌肤,长长的丹凤眼含情却又冷情,眉间尽是英气。当她头发湿漉漉地扎成小髻竖在头顶,又披着大人的披风出来时,夜色阑珊中,光影重重。万安一时看恍了眼,将她看成了封昀。“快带我去寻他。”小七道。“姑娘要叫他大人。”万安眉头皱了一下。“大人?那是什么意思?”小七歪了歪头,黑色的眸亮晶晶的。万安愣了一下,摇头嘱咐,“不管大人是什么意思,你只要这样叫他就好了,我们都是这样叫的,大人让你去用膳,进了堂屋要好好给大人请安。”小七不说话了,跟着他走。穿过长廊的时候,她瞧见花坛种了一排花,那花开得红艳,和大人衣服上的一模一样。她有兴趣地伸手摘了一朵,她笑着问,“这是什么花?”“芍药,又名将离。”万安回她。“大人叫什么名字?”“奴才不敢唤大人名字。”万安道。小七疑惑地皱着眉头,“那大人姓什么?”“姓封。”“那我日后也姓封,”她弯着眸笑起来,又摘了一朵芍药插在自己发髻上,“万安你看我好看吗?”万安看了一眼,许是被她眉眼间蓬勃的朝气渲染,一向老成严肃的脸上缓了几分,他点头回道,“好看。”小七又问她,“为什么大人要叫本座?”“因为大人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万安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奇怪,并未觉得不耐烦。小七手指捏着那多芍药花,她低头嗅了一下,再抬头时,笑得灿烂,“那小七也要成为大人那样的大人物。”万安嘴角带了笑意,他看着前方敞亮的大堂,整了整神色,“到了,你进去罢。”“记得千万要对大人行礼,莫要惹了大人生气。”他正唠叨着,小七就蹦蹦跳跳地打开门进去了,见了这一幕他的心提了上去。小七忆起万安的话,笑嘻嘻地朝着坐堂之上一身绯衣的封昀行礼,“封七给大人请安。”未等封昀发话她就起来了,见封昀盯着她发呆。“大人,花送你。”她起身走到封昀身旁,将芍药递给他。万安神色绷得很紧,怕小七的无礼惹怒了封昀,但出乎意料,封昀伸手接了,他嘴角牵起,可以看出来他心情不错。万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用膳的时候,小七仔细打量着封昀,松松垮垮的绯衣未系腰带,人斜靠在榻上,露出半边肩膀和锁骨,修长的右手捏着长长的烟袋,那烟袋红黑底色,中间镶嵌了梅花玉环,显得华丽秀雅。左手斟酒,半眯着眼睛似醉非醉,身旁三五个女子亲手喂他吃食。屋子里燃着熏香,小七原是用手抓饭吃,她见了封昀的动作,便也用左手握着筷子,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封昀面前的酒杯。“看什么?”封昀问。“我也想喝这个。”小七指了指酒杯。封昀笑起来,招手让侍女给她倒了一杯。小七抱着喝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起来,一张蜜色的脸蛋通红,眼眶溢出泪来。封昀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临走的时候,小七扯了扯他的衣袖,“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封昀恍惚了一下,低头瞥了一眼,并未说话,就进了马车。“姑娘……”侍女唤了一声。“我不叫姑娘,我叫小七。”小七转头道。“小七,回去休息罢。”侍女道,她领着小七回了院子,便转身去烧热水。等到提着木桶回来的时候,依稀听见从屋里传来什么声音,她放下木桶,从缝隙里去看。屋子里的人,懒懒地靠在床榻上,她曲着一只腿踩在床榻上,解开腰带露出了半截肩膀和锁骨,一瞥一笑,宛若督主。她甚至学着大人的语气和神态,微抬着下巴,吐出两个字。“本座。”—三月初,燕京城里忽然涌出些大大小小的意外来,临安街道寄宿的有三个赶考的学子吃坏了肚子。这本是小病,只是没想到接连不断的拉肚子,竟然闹出了痢疾,三个人中死了一个人,另外两个卧床不起,正好生调理着。阮呦连着做了几日噩梦,白日也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生出来,便将自己拘在家中不轻易出门,同样的,也不让阮雲出门。闷在家中好几日,阮雲几乎憋坏了,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递了帖子想邀他一同温习课业,同窗互相温习研讨这是固有的传统,也算是为之后积累人脉。阮雲学识好,来请他的人很多,他原是准备答应的,只是每每打算出门就瞧见阮呦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拒了那些人。也有人提议来他家中,他想也没想就矢口否认。开玩笑,他平日将呦呦防得严严实实的,还真能让那群兔崽子偷看了去?只是今日,他却是无论如何都得出去一趟。阮雲将收下之人刚刚传递过来的消息烧了个干净,他眸色一沉,心中冷笑,直直去了阮呦的房间。到的时候阮呦正坐在屏风后绣着什么东西,她身旁挂着一排彩色的丝线,正蹙着眉头仔细挑拣着,似乎想着用哪种颜色更合适。听见脚步声,阮呦转过头,眉目舒展下来,甜软软地叫了一声,“哥哥。”阮呦放下手中的针线。“在绣什么?”阮雲走近了些。阮呦却有些心虚地用布将其遮掩起来,“绣的一幅画,等绣好了再给哥哥看。”阮雲见她藏掖着,知晓那画定然有什么秘密,她还不想说出来,阮呦也不强迫她,温和地笑了笑提起他来的意图,“好,你什么时候给哥哥看,哥哥就什么时候看。”“我听娘说张夫人赠了呦呦一对手镯?可以给哥哥看看么?”阮呦没想到他忽然提及这个,应了声,她转身将一只红木小匣子取出来,递给阮雲。阮雲打开木匣子就看着里面躺着的一对玉镯,质地光滑温醇,样式新奇独特,看上去的确是贵重的宝贝。阮雲轻蔑地笑了笑,正因为这东西看起来太贵重又惹人眼了,所以当初他去拜年左仲缨的时候才会留意到,左夫人的手腕上就有这么一对。国之珍宝,向来只有一对。哪个是真的,哪个是赝品,也就无需多说了。“这玉镯太贵重了,哥哥替你还回去吧。”阮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