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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福的声音夹着冰碴被狂风卷入:“干爹,圣上召您过去。唐州地动了。”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两更第35章在穿越之前,鹿白是个幸福的普通人。普通的父母双全,普通的衣食无忧,普通的三两知己,普通的喜怒哀乐。烦恼很寻常,快乐很简单。同样地,爱情观也异乎寻常地简单。窦贵生拒绝了她,她并不难过,也不痛苦,爱情之于她是一场锦上添花的美事。只不过现在,这桩美事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享。也许她有天会忘了他,也许久别会重逢,也许物是和人非。也许不会,谁知道呢!临走前,窦贵生将上次所见所闻及鹿氏百年族史汇编成册,叫苏福送到了莫啼院。鹿白心想,他尽力了,尽力探出自己倔强而坚固的躯壳,尽力触碰她炽热而猛烈的火光,尽力爱她了。如他所言,尽力就够了。接下来需要她接棒,跑完余下的半程。一路穿山过桥,晓行夜宿。山高,水长,蜀道难,别离更难。入了唐州地界,鹿白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何为世外桃源,人间天堂。难怪总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虽是谬解,但谬解得似乎有那么些道理。码头上打闹呼喊的男人,叉着腰放肆大笑的女人,山间悠长快活的歌声,路上竹竿敲击的叫卖,呛人的油烟辣味,雅淡的竹茶清香。一切如同山雾般朝鹿白缓缓聚拢,恍如梦寐。此地没有艳阳,因为人人皆是艳阳。鹿白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那些别离的不舍和怅惘,都被远远抛在京城之中,余下的化作长大成人的勋章,深深镌刻在她容量堪忧的脑海中。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又不是非得时时刻刻在一起。自入了唐州便开始下雨,春雨连绵,一下就是好几日。路本就难走,雨后更显泥泞,队伍索性在途中一处县城停了下来。充县县令诚惶诚恐地接待了走马上任的新王爷,将人安顿完毕,就披上蓑笠,带着府里众人下田了。唐王惊奇了一番,也想跟去看油菜花地,但无奈路途太远,只得悻悻作罢,坐在廊前听雨。院内的池塘飘着青荇,青绿覆满的石壁间,一尾锦鲤孤单地游来游去。雨水一点又一点,波纹一圈又一圈。唐王问道:“小白,你喜欢唐州吗?”鹿白思索片刻:“我应当喜欢。”唐王又问:“窦公公跟我说,你爹娘也许在唐州。现在到了,你想起什么了吗?”鹿白摇头。鹿氏宗族是在唐州没错,但她爹娘很可能早就去了朔北。不然吴玉也不会在朔郡遇见她,靳乔也不会认得她。“那还找吗?”“找啊。”“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找?”“慢慢找呗,着什么急呀。”唐王“嗯”了一声,将手伸出廊外,盯着手心的一捧雨水轻声道:“我若是活不到成年,诏书就作废了,你自可嫁人,不必有所顾虑。”顿了顿,他小声补充道:“现在有合适的也行,不必顾忌我。”鹿白不擅长做无谓的安慰,而是与唐王陷入了同等的担忧:“殿下,先别说嫁不嫁人了,眼跟前的坎儿过了再说吧。沿途百姓都说神医神医,但神医究竟去哪儿寻,咱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啊。”“你不是说了,慢慢找呗,着什么急呀。”唐王笑道。与其说是豁达,不如说是绝望。然而世事就是如此难料,众里寻医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犄角旮旯处。很快他们就见到了传闻中的神医,因为很快,地动就来了。上一次如此剧烈的地动,还是在南北分裂之时。百姓对于天灾和异象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迷信,饶是唐州小震不断,百姓早已对此面不改色,但忆起百年前的那次灾难,他们依旧会神秘地指着半空:“天老爷一发火,皇帝就要遭咯。哦嚯,你看嘛,果然遭咯。”最初,是桌椅小幅度的震颤。当时天色刚黑,众人正在天井中看戏,台上的人猛地张口,喷出一团火焰。青怜吓了一跳,一个矮身钻到桌子底下。赵芳姑也害怕,但看青怜比她更害怕,她顿时就笑了:“抖什么抖,变个戏法吓成这样?”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然后,戏忽的停下了。戏台上的人左摇右摆,乐师的琴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愣了片刻,忽的有人大喊:“遭了,地龙翻身了!”刘县令立刻反应过来,指挥众人迅速撤退:“莫慌,都到前头的坝坝上!”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唐州人,唐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训练有素的下人一左一右架住,飞快拖出了院门,拖到了安全平稳的开阔之处。紧接着,房子塌了。刚在坝坝上集合完毕,刘县令就去门口牵驴。突发事件频率再高,它也是突发事件,县令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百姓躲避,安排避难的食水,还要去郊外大堤检查水坝情况。百姓零零散散,有的住在山背后,有的在堡坎底下,挨家挨户通知到位实属困难。尤其是晚间,不少人都睡下了,就得靠应急的钟声敲醒众人。但今晚钟声却未能及时响起,刘县令心内焦急,准备亲自过去看看。刚一骑上驴,房子就塌了。在众人的注视中,地面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现出漆黑的裂隙,地底深处的应力将院墙和房屋拉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终于,砖瓦木构不堪重负,“轰隆”一声颓然倒塌。惊雷般的声音接连响起,刘县令从驴背上摔下来,将官帽团成一团扔在脚下,低骂一句,撒腿狂奔。最后,人全都来了。县城里建有专供避难的大小“坝坝”,平日应付小震足够了。但今日这场震动却超乎寻常地剧烈,地底仿佛真有一条关押已久的巨龙在沉闷地嘶吼,冲撞地游走。一炷香之后,初震平息,砖瓦四散掉落,倒坍房屋已超七成,余下的损毁严重,恐怕难再住人。短暂的平息给了众人喘息之机。城中百姓仿佛训练有素的精兵,连哭喊都没有,只是安静有序、脚步匆匆地朝空地飞奔。人群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处,一双双眼睛在夜色中沉默对望,如同繁星坠落人间,清冷,孤寂,荡魂摄魄。方才只是地龙的浅尝辄止,没人知道下次地动什么时候来,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一定会来。唐王并没有得到县令的优待——压根没人顾得上他。鹿白几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出一条生路,在一口水井边得到几缕新鲜空气。井中的水已变成浑浊不堪的土色,圆月的倒影化作团团白沫,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离他们远去。片刻后,只剩一滩排泄物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