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抉择

    “香凝，香凝，你怎样了？”

    往昔那意气风发的谢清婉，曾目睹无数人在杖责下痛苦哀号，彼时她不过冷眼旁观。

    然今朝，她却只能眼睁睁瞧着香凝因她而受苦，满心惶急却又无计可施。

    “香凝，你且告知于我，该当如何是好？”

    望着那奄奄一息瘫卧于地的香凝，臀上血红一片，谢清婉仿若失了心智，双手慌乱地抬起，却不知该从何施为，只觉天地间一片茫然。

    “幸得……幸得未打在主子您身上……”

    【都已至如此境地，你竟仍念着我……】

    谢清婉强自镇定，搀扶香凝回至床上，而后不及思索，发足朝着太医院奔去。

    她深知，仅凭泪水，决然救不得香凝。

    只是此刻，又有谁能援手相助？

    她又该向何处寻觅那一丝生机？

    “我好歹仍是这宫中之主，难道竟请不动你们？”

    太医院众人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忙碌，全然将谢清婉之言当作耳旁风。

    “请谢答应恕罪，太医院事务繁杂，此刻委实脱不开身，要不您且稍候几个时辰？”

    【等？还要几个时辰？我能等得，香凝却如何能等？】

    谢清婉只觉气血上涌，几欲发狂。

    往昔她之盛怒，可令众人胆寒，此刻却似困兽之斗，徒惹人哂笑，又能震慑得了谁？

    “我不求你们去诊治，只给我些药便罢。”

    “实难从命，这药岂敢随意乱开？治病需对症下药，我等贸然给药，倘若出了差池，臣等万难担当。”

    既已如此，谢清婉自是不敢强取，即便强取了去，谁又能保那药中无鬼？

    归返咸福宫途中，天色突变，大雪纷飞。

    这是上苍亦为她鸣冤？

    抑或是嫌她尚不够凄惨，故而以雪相衬？

    “谢答应吉祥！”

    忽闻身后一声呼喊。

    谢清婉暗自思忖，此刻竟还有谁会向她道一声吉祥？

    回首望去，只见一小太监手撑油纸伞，朝她施了一礼。

    “听闻小主急需止痛疗伤之药，此乃我家主子所赠止痛药膏，盼能解小主燃眉之急。”

    言罢，呈上一乳白色小瓶。

    锦上添花之人，世间比比皆是，雪中送炭者，她却从未得遇。

    “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可晓得我如今之境遇？此时竟敢助我，难道不惧与三宫六院为敌？”

    【我于这后宫之中，素无善举，此刻竟有人相帮？怕不是阴谋，这瓶药定有蹊跷，定是哪宫之人欲害香凝性命。】

    “小主，我家主子是谁并不紧要，紧要者，乃小主之抉择，要与不要，用与不用。奴才话已带到，药亦奉上，这便告退。”

    小太监将药置于谢清婉掌心，转身离去。

    【究竟是谁？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会于此时施恩于我？】

    谢清婉紧攥药瓶，疾步奔回咸福宫。

    此刻她已别无他选。

    “香凝，你且听好，我亦不知此药何人所赠，亦不知能否疗你创伤，亦或会害你性命。你且告知我，你可敢一试？”

    【香凝，请你宽恕于我，我不能为你以身试药，我背负血海深仇，万不能以身犯险。】

    “敢，不用唯有一死，用了或有生机，为何不拼上一拼？”

    【是啊，香凝所言极是，不用则死，好，便拼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定当为你报仇雪恨。】

    “好，我先于他处为你稍用些许，若有不适，务必即刻告知于我。”

    【若此药果有效用，那赠药之人便是我谢清婉之大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香凝用药之后，疼痛果有缓解。

    【看来，我谢清婉命不该绝，这紫禁城内尚有仗义之人。或许因不敢与皇后、贤妃为敌，故而不敢留名。】

    “主子，若这些人接二连三前来寻仇，咱们该如何应对？此寒冬，咱们又能否熬过？”

    天寒地冻，即便无人寻仇，亦难捱过，何况寻仇之人络绎不绝。

    她需得思得一法，方可解此困厄。

    “放心，我自会设法应对。”

    【香凝说得是，保命为要，若性命不保，谈何报仇？皇后与贤妃尚安然无恙，我怎能先她们而去？】

    【皇上，您日理万机，可知后宫之事？此刻，定有诸多之人于您耳边进言，欲置我于死地吧？】

    【我不能死，非但不能死，我还要重获仇人之宠，借您之权势先平后宫。若非唐沁那贱人于您身旁搬弄是非，您亦不会如此绝情，灭我谢氏满门。】

    【若那群贱人知晓咸福宫内有诸多夺命毒蛇，想来便不会再来。定会盼着我与香凝于此宫墙之内自生自灭。】

    谢清婉孤身一人行至太液池畔。

    此刻湖面冰封，一片银白，四周树枝挂满冰凌，景致绝美。

    然她心乱如麻，脚步踉跄，竟不慎失足，直直跌入湖中，重重摔于冰面之上。

    这一摔，直摔得她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她迷迷糊糊睁眼望向天空，那洁白云朵，仿若亦结了霜花。

    【谢清婉，定要铭记今日诸般苦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往昔有父兄庇佑，可坐享其成，此刻唯有以命相搏，与天争命。】

    渐渐，谢清婉视线模糊，未几，便阖上双眸。

    大雪纷纷扬扬飘落，覆于她面庞、身躯之上，转瞬便被积雪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