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偏爱
深夜宫门已锁，值守女官特意派了侍女与马车从小门送沈修瑾回府，沈修瑾也终于放松下来。不知是先前吹风受寒还是近日来太过疲倦，又或是受到了身下束缚刺激的缘故，一路上他只觉得昏昏沉沉，意识也越发不清醒。 “沈大人，您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夜色黑暗，送行侍女也看不太清沈修瑾的状态，于是小心地问道。 “无碍，只是有些困了。” 送行侍女之后会将他的情况回报给女皇，次次如此。他不想让女皇知道自己这副病弱的模样，也不愿在侍女面前露出异样，只能强撑着涣散的精神，将自己裹靠在毛领之中，掩住自己的脸，想着只要撑到回府就好。 待沈修瑾回到宫外府邸时已然是深夜，门口早已有小厮婢女提灯候着。沈修瑾一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厮们立刻就围了上来，递暖炉的递暖炉，披狐裘的披狐裘，端药汤的端药汤，安静且默契。 沈修瑾礼貌答谢了送行侍女，喝着祛寒药汤，内心颇为无奈。 即使为官两年，他仍然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 他习惯了亲力亲为，起初也想过将伺候的婢仆们遣散了，可府里这些婢仆大多都是华朝挑选送来的，忠心话少，干净利索，他挑不出毛病，也无法拒绝华朝的安排，只好将人留下。 他待人总是温和有礼，也不喜欢折磨人，所以他曾吩咐过多次，如果回来太晚的话只需要在门口留灯给他即可，婢仆们正常歇息就好，可他们总像今晚这样不听话。 这种选择性听他说的话，以及略显强硬的做事风格，到是和他们的主人华朝很像。 婢女们早已备好了热炉暖巾，恭敬询问着。 “主人，水已经备好，是否需要伺候沐浴？” 沈修瑾此时每多走一步，身下的束缚感就越发强烈。即使知道婢仆们看到了不会多嘴，沈修瑾的自尊也绝不允许他人看到自己这幅不堪的模样。 “我自己来，你们去歇息吧。” 说完，他便独自进入室内汤池，更衣沐浴。 池内热腾的天然温泉不仅泡暖了他僵冷的身体，也渐渐麻痹了他的思考。 先前他在华朝寝宫外侯了许久，受了不少冷风，脑袋本就昏昏沉沉，潮湿热气更使得他胡乱想起些无关的往事。 他想起幼年家境贫寒，受人欺辱，冬日里饿到疼痛的肚子和满手的冻疮。 想起两年前初入朝廷，住所破旧，华朝就将她的王府改成了如今的沈府。 想起去年冻疮复发，刚刚即位的女皇华朝不过看了一眼，便硬生生从宫内修了一条特殊水渠，让皇室独用的天然温泉也能引到沈府，从此，冬日他也奢侈地拥有了不间断的私人温泉。 想起半个月前，他与华朝争执时的一句气话，华朝竟真的下旨立夫，除了朝会外，不愿再见他。若不是今日他执意苦守在寝宫外，恐怕直到大婚，华朝都不会再与他说一句话。 这是华朝第一次如此对他。 众人不明说，但满京凰皆知女皇对他那近乎不讲理的偏爱。 沈修瑾自然也知道女皇待他的好，只是他难以接受。 不过两年时间，华朝的控制已经浸透到他每个角落，现在就连身下最私密的地方也被华朝完全掌控着...... 沈修瑾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异常迟缓，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想不明白，泡在池中不知何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清晨，天色才微微亮，少年卿意便与姑姑一起，带着旨意早早赶向了皇宫。 今日起，卿意需要入宫学习各类礼仪。 女皇大婚将近，卿意需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今日入宫后便一直住在宫里了。卿意入宫后，除了几名服侍的小奴可以留于宫中照顾，其余家仆和送行姑姑都需尽快赶回陆南，往后主要就靠卿意自己了。 趁着进宫途中最后一点时间，送行姑姑抓紧交代着。 “卿意少爷，容姑姑最后再啰嗦几句，先前与你说的皇夫职责你可还记得？” 临近皇宫，卿意心里愈发紧张，同时还有些忍不住的期待。 “记得，忠于女皇，侍奉女皇，为女皇延续子嗣。” 姑姑欣慰一笑：“没错，你是陛下的人，要将所有心思花费在陛下身上，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卿家。拿给你的那几瓶‘春宵’也要记得用啊，催情效果绝佳。” 卿意一直觉得用‘春宵’这类春药是极不正经的下作手段，没怎么放心上，本来都已经差不多要忘记了，此时又被姑姑这么大摇大摆的提起，顿时涨红了脸，吓得赶紧扑上前，一把捂住了姑姑的嘴，“姑、姑姑，你小点声！被人听到了怎么办！我会看情况用的......！！！” 看到卿意放松下来，姑姑笑呵呵的，也不再逗弄自家的小少爷了。 “好好好，说正经的，还有件事需要提醒少爷。入宫后，少爷要多加注意神官巫十雨大人，后宫事项除女皇陛下外，皆由神官大人监管，皇室祭祀、娶嫁也皆由神官大人经办，接触时需额外小心，切勿惹恼了他。” “嗯嗯。” 卿意自然也知道这位出身祭祀名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官大人，作为皇夫，无法避免要与神官接触，他也希望能友好相处，只是传闻这位神官脾气可不算友好...... 马车窗外望去，已经能望到皇宫正门，姑姑替卿意整理了束发，最后嘱咐道：“少爷，宫内负责教导你的女官是与我同乡的旧识，你只管跟着她好好学。” “知道啦姑姑，保重。” 皇宫正门处，早已有宫女们备轿候着，将卿意接至教习的宫殿。 进入宫门，卿意便忍不住打量着，如今宫中不少屋檐都被雪覆成了白色，与背后阴霾的天空似要融为一体，宫道上厚厚的积雪都被清理到了两旁堆着。 好冷——这是卿意进宫后唯一的感觉。 皇宫的冷与京凰城的冷并不相同，京凰城内的冷只是身体冷，但城内的氛围仍是热闹温暖的。而在皇宫之中，这种寒冷似乎能透进骨子，阴霾的天空，寂静的皇宫，沉默的宫人，还有似乎永远不会停的大雪。 卿意忍不住裹了裹皮袄，似乎这样就能将寒意驱散。 这与他印象中的皇宫截然不同，他印象中的京凰皇宫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正如他的家乡陆南那样，四季如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能冻死人的冰窟窿。 这样阴冷潮湿的环境他很不喜欢，也不习惯。 当然，卿意也很清楚，如今这幅凛冬末日的模样才是这片大陆原本最真实的面目，以往所谓的四季和阳光，不过是各国在女皇神力庇护下的奇迹罢了。于各国百姓而言，女皇不仅是国家的君主，更是能让他们在片这凛冬大陆上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如今新皇即位不久，神力过渡尚不稳定，大约再过一两年，京凰应该就能迎来春日了。 卿意想着，等到春日来临时，他一定要种上许多鲜花，否则这宫里也太无趣了。 不知道女皇陛下会不会喜欢鲜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