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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把下好的面端到了念面前,她自己站在他们旁边,介绍着李府那家人的情况。被邪魔杀死的男人名为李嘉,是个年轻的书生。他祖上出过一个筑基期修士,所以能在这个小城镇里拥有一家很大的府邸。凭借着祖上留下的一些资源,李嘉修炼到炼气三层,时常与人为善。像他这种没什么好资质的人,其实也就是稍微厉害一些的凡人罢了,所以李嘉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读书上。到了合适结婚的年龄时,他看上了城北贫民家的满雪儿。满雪儿家境贫寒,但她却生了副好相貌,气质温婉像极了大家闺秀,邻居们时常感慨她是投错了胎。她家里重男轻女,上面有两个哥哥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但家里只能勉强揭得开锅。为了给两个哥哥凑钱结婚,在李嘉上门求娶时,满家父母要了高额彩礼后,直接定下了满雪儿和李嘉的婚事。“造孽啊。”老人忍不住感慨,“那满雪儿和赵家小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两个孩子从相貌到性格都很合得来,谁知道会出了这档子事情。”已经订了婚事,满雪儿只能含泪嫁进李府。好在李嘉对满雪儿不错,就是那赵凡一直没能忘了满雪儿,除了上山打猎赚钱,就是在李府附近徘徊。“其实……”老人犹豫起来,他瞧了眼了念小和尚,“大家都觉得是赵凡执念太深,被邪魔侵占了内心,所以才出了这档子祸事的。”提到邪魔,了念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小僧已知晓此事,多谢两位施主。”他从袖子里取出几块铜板,放到桌子上,起身离开面摊。衡玉翻手拿出一块下品灵石,付好账后,她握起一旁的长剑和油纸伞,冒雨走出面摊。了念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瞧她一眼,神色里带着几分困惑:“这位施主为何要跟着小僧?”衡玉笑:“听说无定宗对付邪魔格外有经验,我想跟着你去亲眼目睹一下。”了念点头,继续往前走。但走着走着,他后知后觉问:“这位施主,我们很熟吗?”为什么她这么自来熟?衡玉左手拎着东西,她右手立在身前,学着佛门的动作行了一礼:“不熟,但小和尚,你我有缘啊。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这点儿小小的要求应该不算什么吧。”了念又悄悄瞪了她一眼。他才不相信两人有缘。但他辩论不过衡玉,干脆放开步子继续往前走着。“你不相信你我有缘?”衡玉干脆走到他身边,他脚步加快她也跟着快,他脚步变慢她也跟着减慢速度,“那行吧,我和你们佛祖有缘。这回肯定是真的,我不骗你。”“佛祖信徒无数,若人人都说和他有缘,佛祖如何忙得过来?”了念辩道。从他见到这妖女以来,这妖女就满嘴胡扯,他才不相信她的话。“阿弥陀佛。”一道清冷悠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了悟站在冰冷的雨水中,那双温和的眼睛落在衡玉和了念身上:“她未曾骗你,这位施主的确与我佛有缘。”佛祖的指引就落在她身上。这位女施主远道赶来,应是为他而来。衡玉停下脚步,摊手对了念道:“你看,你师兄都说了,这回你信我的话了吧。”了念不搭理她,朝了悟行一礼:“师兄,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了悟淡淡颔首,又看向衡玉。他双手合十,从容道:“施主刚刚与我师弟交谈,是有什么所求吗?”衡玉轻叹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自己的请求。一来,她是当真想见识一下那侵蚀人心的黑雾。二来……她也想趁机看看,佛子了悟到底是何许人物。“我想亲眼见识一下那被黑雾侵蚀的邪魔。”了悟道:“施主既然想见识,那就随我们同行便可。”衡玉回道:“合欢宗洛衡玉,在此谢过了悟师兄。”听到她的宗门,小和尚了念缓缓瞪大眼睛。合欢宗?那不就是修习媚术,门下弟子多用双修来作为进阶手段的邪教门派吗?突然,了念眼睛瞪得更用力了。他师兄此次周游天下,所为的就是渡情劫,莫非……难道……了念再看向衡玉时,脸上就带了几分没掩饰好的戒备。他又看向自己的师兄,想知道师兄会作何反应。“原来是合欢宗洛主,久仰大名。”了悟平静回道。从他的神情,看不出他对于衡玉的身份到底是惊讶还是不惊讶。衡玉走近:“我们先去赵家看看那赵凡吧,如果邪魔真的是他,还能省掉不少事情。”了悟目光平和中带着几分询问:“洛主觉得不是他?”“我只是觉得古怪罢了。刚刚在李府,满雪儿一直在低声哭泣,但由始至终李府都没一个下人出来请她回去避雨,也没给她任何遮蔽风雨的护具。”“连下人都没想着讨好她这个主人,可以猜到满雪儿在李府处境尴尬,绝对不像外人眼中过得那么幸福美满。”如果她的推测无误,这不甘心的人,又何止赵凡一个?了悟道:“这倒是贫僧没想过的。”“世人都说佛子了悟心如明镜,我以为你足以看透这世间百般人心。”了悟反问:“贫僧应该懂吗?”应该看透人心吗?因为懂得人世疾苦吗?衡玉微愣。这个问题是绝对出乎她预料的。这位佛子的性格,和她猜测的似乎有些出入。“你不知众生为何而苦,你又如何普渡众生?”了悟平静回答:“我佛慈悲。”衡玉扬眉浅笑。这个回答,就更有意思了。“是佛祖慈悲,非你慈悲。”难怪这位佛子要入世练心了。他明明见过这世间黑暗,也时常为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祈福,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似乎还是不懂人心。了悟默然。他双手合十:“佛祖的意志即为贫僧的意志,所以是佛祖慈悲还是贫僧慈悲,又有什么不同吗?”衡玉停下脚步,侧头去看他。他站在雨中,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细细的雨雾。平静出尘,也格外纯粹。“了悟师兄是生来就在佛门吗?”“自记事以来,一直都在佛前供奉。”“原来如此。”衡玉轻笑,“我与了悟师兄完全相反。若是我,我要我的意志即是佛祖的意志。也许短时间内实力不如人时,我会暂时受制于人,选择虚与委蛇,但最后的结果必然会如我所愿。”她为自己而求,为自己而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