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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帝】As my memory rests

    Summary.

    春日晚风顺着未关的窗户吹进来,刚修剪过的草和主干道盛开的二月兰都在风里。沉默与悸动将两个人包裹缠缚,一个笑着,一个咳着,咳嗽的慢慢停了,可笑却传染给了他。该死的狗血的矫情的冲动的疯狂的不可理喻的青春,这太犯规了,阿修罗想。

    ——————————————————

    (序)

    豆腐,莲藕,油麦菜。

    鱼片,丸子,牛rou卷。

    清汤,红油,鸳鸯锅。

    嗯,今天吃火锅。

    阿修罗把火锅食材摆好,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严丝合缝没有浪费这个小小餐桌上任何一寸地方。小电锅妥妥帖帖地摆在正中央,圆得像当代爹妈口中外国的月亮。清汤与红油泾渭分明,一条弯弯的曲线不知见证的是辣党的妥协还是不辣党的觉悟。没插电,没烧水,吃清汤锅那一半的人还没回家。阿修罗叉腰对着一桌菜满意地点头,掏出手机左摆右摆挑了个完美的角度咔嚓留影,打开微信图片一勾大手一挥进度条转了三圈,科技发达,信息飞速,一张让下班路上的社畜饿到肚子叫的图片就出现在了那边帝释天的手机。

    电子魔鬼椒:【图片】

    老婆:好饿!我很快就到家。

    一米九七的猛男对着手机笑得阳光灿烂。他点开自己刚拍的那张图,又退出来,又点开,又退出来。说起来,这鸳鸯锅买了好久了,在这个家还叮叮咣咣装修只有墙的时候,帝释天就把它抱回来了。真好,天花板还掉着灰呢,这家里还没沙发和床呢,他们居然先拥有了一台,呃,鸳鸯锅。谁知道呢,阿修罗想,帝释天的心思你别猜。

    书房稀里哗啦一阵响,刮大风,窗帘把书架上的东西卷到地上去了。阿修罗去收拾掉了一地的书,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地上的一本相册,烫金的字烙在封皮上,“As?my?memory?rests”。

    他蹲下身来捧起那本沉甸甸的相册,还没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的一小沓纸就掉出来。是一本打印的课程小组作业,封面漂亮缩进字体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帝释天排版的手笔,黑体打印标题时间久了掉了点色,上面写着:从清洁生产看计算机?CPU?及电子芯片的发展史。

    哦,那门凑学分的公共选修课,清洁生产导论。他和帝释天相识的那门课。

    (一)?春

    户口本第一页写他还是写我?

    “你好,我是帝释天,是这次小组作业的组长。我想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同学?你在听吗?”

    “啊,抱歉。”神游天外的思绪回笼。阿修罗又望一眼面前的金发漂亮青年,答道:“我叫阿修罗。”

    “好的,阿修罗。”帝释天笑得好看。他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给他展示屏幕上的内容,是小组作业资料。

    “有关你发给我的你负责的部分,我做了一点改动,你来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这样加进大作业里了哦?”

    屏幕上的文档里,改动的地方都细心地标了红,就连阿修罗手滑打出来的错别字都被改正了。阿修罗点点头又开始朝帝释天偷瞟,小桌对面的人正捧着一杯加了十二分糖的奶茶慢慢地喝,喉头滚动,粗吸管里吸上来一颗珍珠,两颗珍珠,三颗珍珠……他的眼睛是翠色的,像是某种罕见而漂亮的宝石,果然户口本第一页写他吧,他漂亮他有理……

    “其他组员呢?”阿修罗随口一问。

    “事实上。”帝释天无奈一笑。“他们全部都没能把自己负责的部分搞完。”

    阿修罗想起来组里剩下那几个生物。

    高年级的学长表示自己很忙,要实习,没空搞这个。低年级的学妹不会查资料,交上来的报告把营销号的ID都复制上去了。还有一位不知道哪国的留学生,嗯,除了一句“My?Chinese?is?poor”以外他们没能听懂他的任何一句话。

    “你是唯一一个把自己负责的部分认真做完的。”帝释天耸耸肩。“谢谢你,阿修罗。”

    他对我笑了,要不然户口本第一页还是写我吧,他看起来太温柔,对这些无法无天的组员太过纵容了,这样不好。而且我觉得我是1。

    讨论间的时钟指向一点,剩下三个组员姗姗来迟。学长学妹留学生各自在他们旁边坐下,然后心照不宣地玩起了手机。

    阿修罗皱了皱眉,看见帝释天脸上仍然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他喝完了那杯奶茶,几次想要开口开始讨论,但是那三位似乎都没有理他的意思。阿修罗更加烦躁了。

    “你们好。”帝释天终于开口。“下周就是作业deadline了,大家负责的部分都如何了呢?”

    学长不耐烦道:“我没有空做这些,我在准备实习。”

    帝释天仍然微笑着。阿修罗撇了撇嘴。

    学妹可怜兮兮:“组长,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这个资料我只能查到这些。”

    帝释天微笑点头。阿修罗拳头硬了。

    留学生手上比划不停:“&%?@My?Chinese?is?poor&%$……”

    帝释天还在微笑,他刚准备开口,身旁的阿修罗一拳捶在桌子上,一声巨响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帝释天面露惊诧,看到这个刚认识的、看起来凶但似乎很好说话的、肤色有些黑的计算机系男生,忽然之间发起了火,他一双好看的绿色眼眸微微睁大。阿修罗刀子一样的目光瞥向剩下三个组员,一字一顿道:“有完没完?”

    所有人都很震惊,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所有人都在道歉。一拳下去学长也不实习了,学妹也会查资料了,就连留学生都会说中文了。

    那三个累赘抱着电脑悻悻地走了,讨论间里只剩下阿修罗和帝释天两个人。阿修罗挑了挑眉,一回头,看见帝释天掩着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你没必要……”帝释天笑得喘不匀气。“算了,小组作业的问题解决了就好。”

    帝释天一笑,阿修罗就开心,他一开心,他就也跟着笑。

    两个人收好包一起从图书馆往外走,帝释天后知后觉想起来他还没吃午饭。

    “你也没吃饭吧?”帝释天适时开口。“要去吃点什么吗?”

    “现在食堂大概已经没有饭了。”阿修罗状似苦恼,实则心里算盘珠子已经崩到西伯利亚去了。他复又很快想起来什么似的提议道:“不如去校外吃?”

    “好啊,阿修罗有什么推荐?”

    “南门外有家不错的餐厅,我带你去。”

    两个人已经到了楼下。阿修罗心情颇好地快走两步,去停车棚里开自己自行车的U型锁。

    “你要骑车去吗?”帝释天开口问。

    阿修罗扶了一把向右边歪倒的车头。“这样比较快吧?”

    “嗯……那好,我去扫一辆——”

    “我载你。”

    “哈?”帝释天回过头来,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工作太久出现了幻觉。

    可是阿修罗又重复了一遍。“我载你。”

    ……

    人们都说,大学的浪漫就是自行车后座载着心爱的女孩子。但是帝释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奇妙的时间和场合第一次体验了一把这倒霉的浪漫。更离谱的是在这次奇妙的经历里,他,一个男人,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变成了坐在后座的那个!

    而且前座还是他刚认识一个小时的隔壁系同学。

    现在隔壁系同学在前面蹬着自行车,两个人贴得很近,阿修罗身上刚洗过的外套散发出香喷喷的阳光的味道。帝释天侧着坐在他的后座,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坐在一个男生的自行车后座已经很怪了,而他现在还是侧着坐的。就在刚刚,帝释天是想要跨坐在后座的,但是阿修罗很善解人意且靠谱地对他表示,自己骑车技术还可以,跨坐多难受啊,侧着坐就好了。

    不是,问题根本就不在于骑车技术和怎么坐难受上面,而在于这种坐法未免也太像——

    ——情侣了吧?

    一路上帝释天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当然,他看不到坐在前面的阿修罗嘴角扬起的、不易察觉的、阴谋得逞的,微妙弧度。过减速带颠了下,一直艰难地保持平衡的帝释天下意识去扶阿修罗的腰侧,后者身形有一瞬间僵直,而后恢复了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能看见这个大男孩宽阔的后背,至于他一边蹬自行车一边露出了什么暗爽的表情,帝释天是一概不知的。在此之后,帝释天有些恼怒地发现阿修罗的车技好像比刚才差了很多,开始频繁地左摇右晃加速刹车,而他不得不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再也没敢放下来过。

    骑车去饭店果然速度快了不少。二人各怀心事地点了自己的餐,站在了收银台前。

    “这位的51元,这位52元,一共是103,两位一起付吗?”

    “一起付。”两个人极为默契地迅速答道,又极为默契地惊讶对视了一眼。

    收银小哥刚拿起扫码枪,就见到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手机亮出了自己的付款码,两个人脸上写的分明都是:我来请,扫我的。

    啊啊啊啊救命,我最讨厌的情况出现了。收银小哥心里疯狂地呐喊。你们能不能自己先商量好谁来付钱,能不能不要把这个问题抛给我。他艰难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左边的这位人高马大还一身肌rou,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右边的这位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他的眼神好可怕啊啊啊怎么办mama我不挣钱了我要回家。

    最后的最后,收银小哥颤抖着手,将扫码枪对准了阿修罗的付款码。

    叮——收款成功。

    “为什么扫他的?”帝释天急切且不解地开口,又去望身旁的阿修罗。“我们才刚认识,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阿修罗笑道。反正以后会慢慢熟起来。

    不是,你俩原来是刚认识不是情侣吗!我刚才分明看见你骑自行车载他过来的喂!下车的时候你俩身边的粉红泡泡都快糊我脸上了知道吗!我还经过深思熟虑选择了载人的那个啊!收银小哥心中大声吐槽。

    “可是,可是……”帝释天继续分辩道。

    “安啦你快点坐下吃饭——”阿修罗一手稳稳端着餐盘,另一手就按着帝释天的肩膀把他推到餐桌前去。收银小哥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两个人都走远了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纠结谁付钱的问题,心道索性你们别纠结了直接结婚行吗。

    ……

    小组展示结束的那天,阿修罗得到了一个高分作业成绩和一个男朋友。

    下课后的教室,老师和学生陆续离开。帝释天正在整理桌上的小论文等着笔记本电脑关机,一回头那么大一只阿修罗就凑过来。

    “还不走吗?”帝释天问。

    “有话跟你说。”

    电脑关机熄屏,风扇停转,教室里一片安静,呼吸可闻。帝释天歪着头等待阿修罗的下一句话,后者将手撑在他面前,人高马大跟座山似的把他整个人罩了起来。红眸与绿眸相对,阿修罗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令你不适,但我必须要说,不得不说。人怎么能不面对自己的心意?帝释天,我——咳咳咳咳咳咳——”

    话说得太急,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可是帝释天笑啊笑的,他望着他的眼睛,他开口说,我愿意。

    春日晚风顺着未关的窗户吹进来,刚修剪过的草和主干道盛开的二月兰都在风里。沉默与悸动将两个人包裹缠缚,一个笑着,一个咳着,咳嗽的慢慢停了,可笑却传染给了他。该死的狗血的矫情的冲动的疯狂的不可理喻的青春,这太犯规了,阿修罗那时候想。男大学生总有点微妙的胜负欲,所以他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做了点更加犯规的事。他俯下身去用自己的唇轻碰帝释天的,满意地看到这个让自己心乱如麻了半个学期的漂亮同学绿眸微微睁大,满满溢出来都是不可置信。

    ……

    阿修罗嘴角轻牵,他将那沓小论文理好。封面上印着小组成员的名字,什么忙也没帮上的学长学妹和留学生排在后面,而他的名字和帝释天挨在一起,命中注定,天造地设。至于户口本第一页最后写了谁——

    好吧,他们是猜拳决定的。

    (二)夏

    阿修罗一页一页地翻相册。在这个时代,拍照从相机变成了手机的活计,手一划屏一触就能完成。人们和来往的陌生人一同定格在风景里,按下快门的时候,或许只觉得那是平淡冗长生活中的随便某一刻,可是你眨一眨眼,它们倏忽之间就都溜走了。

    这本相册里除了照片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胶水干了,两张电影票票根落在地上。一张平平的,一张皱皱的,字迹模糊,就连电影的名字都掉了色。

    ……

    夜场电影散了场,太晚,商场的电梯也不运行了。凌晨一点半的学院路依旧车水马龙,摩天大楼上细细密密的窗户有的亮有的暗,里面装了社畜们崩溃的心事和明天要交的项目。阿修罗拉着帝释天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他指了指远处一座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豪言壮语道,以后绝对不投这家。

    这是考试周结束但暑假还没开始的夏天中央,无忧无虑,真正意义上的无忧无虑。两个人回到学校,cao场上没亮灯,成双成对的情侣站着坐着躺着横七竖八,夏天的夜晚,这几百平米的人工草坪就跟长了磁铁似的,人们走一走,就想席地而坐,就想躺成个大字型,天上的星星就稀稀疏疏都落在眼里。

    帝释天往草坪上一坐,阿修罗也跟着在他身旁坐下。两个人的手撑在草坪上,黑暗中一只黑手朝一只白手阴暗地爬行,然后把白手扣住了,天哪,太可怕了。

    帝释天偏过头去看自己被扣住的左手,将手迅速翻了过来,挠了挠阿修罗的手心,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

    阿修罗反过来问他:“你有什么安排?”

    “我?”帝释天的眼睛在黑暗中仍然有漂亮的光。“我大概要去趟图书馆。假期要调研一本外文专著。”

    “好。”

    “好是什么意思?”

    “是我陪你一起去的意思。”

    “可你看起来对图书馆不太感兴趣。”帝释天无奈地笑。“上次你陪我去外文阅览室的时候,拿着一本希伯来语的书在那儿坐了一天——阿修罗,你真的很喜欢那些书吗?我总觉得你在骗我。”你的书都拿倒了。

    “我不喜欢希伯来语。”阿修罗一个翻身把帝释天扑在草坪上,两个人一起咯咯地笑。“我喜欢你。”

    他们对视着,对视着。相爱的人对视久了就会想要接吻。额头碰触额头,鼻尖碰触鼻尖,cao场边上有人弹起吉他,塑胶味儿和夜来香不讲道理地混合在一起,跑道上一个男生正拿着朵玫瑰花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夜跑的短发女生跑。这边阿修罗和帝释天近到呼吸相闻,结果帝释天听见那边的动静紧急刹车,头一偏身一翻看热闹去了,嚯,那边好大的阵仗。

    阿修罗被打扰当然十分不快。他直起身来问道:“认识?”

    “嗯。”帝释天望着跑道上那一追一跑的身影笑得开怀。“那是苏摩,我学生会的同学。她性子很严肃,追她的那位同学恐怕道阻且长。”

    “哦。”阿修罗对夜跑、学生会和诗经都不感兴趣,他又把帝释天按回草地上,带着笑道:“你得跟她说说,不要跟这种5公里都跑不下来的人谈恋爱。”

    那边追苏摩的男生远远朝这边骂了一句。

    “他妈的!阿修罗!”迦楼罗跑一步喘三下。“你有没有良心!”

    帝释天躺在草坪上,一边笑一边学着阿修罗的口吻问:“认识?”

    阿修罗朝那边瞥了一眼,无奈耸肩道:“舍友。”

    帝释天半坐着,朝身前的阿修罗伸出一只手来。阿修罗想也没想地去抓,他当帝释天想他拉他起来呢,可手一拉,帝释天一个使劲儿,竟然把阿修罗整个人拽倒在他身上。天知道他那么瘦那么纤细一个人怎么拽得动阿修罗的,阿修罗后来想想,应该是他色令智昏的缘故。

    胸口贴着胸口,两颗心在不同的胸腔里跳着同一个频率,仿若它们本就是一体的。谁知道呢,在哪个平行世界里,或许谁的心填满了谁的心也不一定。阿修罗知道自己体格太大大概是要把帝释天压死了,他着急地要起身,可是帝释天忽然就着这个姿势去勾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好哇,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唇齿磕碰,呼吸交叠,像一场夏天的大暴雨,热烘烘闷呼呼一整天,什么都没发生,然后一声闷雷就不讲道理地开始往下倒水,平等地把街上每个没带伞的人浇成找她爸要钱的依萍。

    真要命。阿修罗想。前一秒他们两个还在讨论迦楼罗和苏摩,后一秒他们竟然就在黑暗的草坪上吻作一团。他们没过一会儿就翻个面,在上面的人俯身去亲吻下面的那个,换来换去,远远看去像是在打架。这场天雷勾地火的亲吻直到帝释天表示喘不来气才告终,两个人并排躺在草坪上没命地喘,两把枪在裤子里直指仲夏夜的灿烂星空。

    怎么办,箭在弦上,还能怎么办。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拿出手机开始看周边的钟点房。

    ……

    现在,两个人站在酒店前台,阿修罗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人生中最美妙也最糟糕的一个夜晚。

    没带身份证。

    当然,这件事情过去以后很久,他才开始思考帝释天为什么看个电影都会带上身份证的问题。

    前台的收银员见得多了,提醒道:“电子的也行。”

    好吧,好吧,电子的,他快要压不住的好兄弟有救了。他一手攥着电影票,一手在手机APP上注册这个验证那个,一会儿接收电话,一会发送短信,一会按个指纹锁,一会扫个面部识别。帝释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等着,这个人似乎从来不会露出任何慌乱着急的表情。手机里加载界面的圈圈转啊转,转得太慢了,它怎么这么慢?为什么手机网络这么差?验证短信发过来,几秒钟的时间间隔好像有几年那么长。手上的电影票根被阿修罗搓成了一团废纸,受不了了,好想一拳打爆地球。

    “接下来是面部识别。”手机的语音。

    “请您眨眨眼。”

    阿修罗眨了眨眼。

    “请您张张嘴。”

    阿修罗翻着白眼张了一下嘴。

    “请您笑一下。”

    阿修罗扯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

    “请您笑一下。”

    阿修罗扯出一个苦大仇深的笑。

    “请您笑一下。”

    手上的电影票根已经成了一团,阿修罗快要把手机扔了。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坐着的帝释天忽然凑了过来吻在他的侧脸,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你笑一笑呀,阿修罗,不开心吗?”

    真他妈要命!我怎么会不开心!但是——

    “认证成功。”

    没有但是了。

    ……

    谁也不记得他们是如何狼狈不堪地冲进了那个房间。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阿修罗捧着帝释天的脸庞没命地亲吻。不知谁碰亮了卫生间的灯,外头轰隆一声闷雷响起来,开始下一场瓢泼大雨。呼吸纷乱,十指相扣,他们紧紧拥抱就像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明天。

    他们分开,银丝在唇边勾连。阿修罗去解帝释天的衬衫纽扣的手微微颤抖,扣子太细小,房间太暗,一颗都解不开。可是帝释天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冰凉的,guntang的,一双碧翠眼眸亮得惊人。他带着他的手,使了劲挣开所有的扣子,脱落的纽扣在地板上跳动,和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大珠小珠落玉盘。明明那么暗,阿修罗想,明明我看不清他的脸庞,可是我却知道他一定在微笑。

    光洁的小臂搂上他的脖颈。钥匙与锁孔,天下独一对儿,找到了彼此以后就无法抑制地想要打开对方与探索对方。他们疼痛着热忱,他们磨合着爱意,方枘圆凿,磕磕碰碰。黑暗中身影起伏交叠,有人俯下身去一遍一遍地问疼吗,长长的头发落下来,发梢散在床边。有人白皙的手将床单攥成一朵繁复的花,而后咬着唇一遍一遍答没关系,他甚至没撒谎道不疼,怎么可能不疼!毫无经验,艰难困苦,劳心费神,但是So?what?少年人的爱意也像外头那场大雨,没人在乎它几时来又几时走,汹涌的澎湃的声势浩大的,把平平淡淡的四年青春都淋了个透心凉。

    最后的最后,他们相对而眠。

    “Ani?Ohevet?Otcha.”帝释天阖目。

    “什么?”

    “希伯来语。”

    阿修罗又没真的看明白那本希伯来语的书,他除了帝释天什么都没看进去。

    不过那句话的意思,他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

    (三)秋

    把那两张票根重新夹回去,阿修罗继续翻起了相册。下一页上一张照片周正地贴在正中央,是他拍的,他贴的。入目是一片金黄,那是秋日银杏叶落了满地的学校里。照片后面横幅写着“T大第xx届舞蹈大赛”,而正中央的帝释天捧着一束鲜花,白风衣和金发都在风里翩飞。

    ——说起来,帝释天怎么还不回家。

    ……

    T大校园论坛>>灌水专区

    【艺术团十大未解之谜】帝释天学长的每一个舞伴都会受到崴脚诅咒

    RT

    1L?劲爆Jimmy花

    科学研究表明:人一但有了爱情,智商情商都会提高95%?,烦恼也会消失95%。但问题来了,爱情从哪里来?科学家却不肯说,只留下了一串奇怪的符号:KFC?Crazy?Thursday?V?me?50

    2L??AAA代课代取快递陈师傅

    Jimmy老师今天也来抢1L啊。

    楼主说的这位帝释天学长是我想的那位吗。

    3L?阿里嘎多美羊羊桑

    你校艺术团应该没有第二个帝释天学长了吧。

    4L?衬衫的价格是

    你校学生会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会长了吧。

    5L?对方正在喝奶茶

    草。(一种植物)

    6L??AAA代课代取快递陈师傅

    聊半天了楼主人呢,瓜子嗑半斤了。

    7L?旋风土豆双马尾(楼主)

    来了来了。打字,别急。

    楼主艺术团舞蹈队小透明队员一个,众所周知下月就要舞蹈大赛汇演了,但是队里一直在出岔子,一个月之内有三个队员声称自己受伤没法上场,善法天、歌音天还有如意天,蹊跷的事情是他们全部都曾经担任过帝释天学长的舞伴!就在昨天,最后的替补光明天也请假说自己脚崴了。救命啊,我们的汇演到底要怎么办。

    8L?皮蛋瘦rou周

    我有问题!(举手)为什么帝释天学长的舞伴是男的!

    9L?旋风土豆双马尾(楼主)

    回复?8L?:因为他柔韧性最好,比我这个女孩子还要好,所以他跳女步。

    10L?午餐rou在晚餐的时候能吃吗

    袜,舞伴の诅咒。

    11L?数位板生病了今天不画

    你们这个舞是个什么舞啊,有点费舞伴啊。

    12L?旋风土豆双马尾(楼主)

    回复?11L?:国标啊。

    13L?算命驱邪起名按摩手机贴膜

    楼主,我懂一点风水算命,要不找个时间让我给你们算算,我觉得你们队里有煞神作乱。

    14L?对方正在喝奶茶

    回复?13L?:我觉得从楼主的描述来看这个煞神显而易见是……

    15L?为什么你们的名字那么长

    回复?13L?:我觉得显而易见是……(被捂嘴)

    16L?旋风土豆双马尾(楼主)

    回复?13L?:私。

    17L?旋风土豆双马尾(楼主)

    不是,你们难道觉得帝释天学长是那个煞神吗,可是没他的话,汇演我们就要看善法天和光明天跳国标了。

    18L?葫芦娃奋起反击

    草,那种事情不要啊。

    19L?念来过倒才猪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为什么文字可以让我仿佛看到了画面)

    20L?不翻身但粘锅的咸鱼

    没有我老婆的汇演还有什么好看的啦!

    21L?状神我况精挺好的呀

    回复?20L?:您好,我刚才看到一个红衬衫长头发的黑皮猛男在朝您立定跳远。

    22L?不翻身但粘锅的咸鱼

    回复?21L?:啊啊啊对不起修哥我现在跑应讠

    23L?高天原红线批发

    十分钟了,可以开席了,我坐修哥那桌我喜欢辣。

    24L?无所谓我不会

    笑死,修哥去年校运会小宇宙爆发立定跳远3米多直接破你校记录的原因找到了。

    25L?旋风土豆双马尾(楼主)

    到底为什么变成在闲聊了啊!舞蹈大赛汇演到底怎么办啊啊啊啊!还有!13L那个算命的是个骗子!我刚被骗了50!

    26L?劲爆Jimmy花

    噗,心疼楼主,骗子现在应该在肯德基吃得很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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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毗琉璃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并再度对自己刚被骗的那50块钱表示哀悼。双马尾的女孩子打开柜子,换上了自己的舞蹈服。

    舞蹈教室今天也冷冷清清,事实上一个月来训练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个队绝对有点问题,到底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崴脚了啊啊啊!

    帝释天今天训练也来得很早。他站在窗边扶着把杆正在压腿,一条腿抬得高高的,他伏在自己的腿上似乎在沉思什么。傍晚金红色的夕光落在他的发顶,细细碎碎地和淡金色的头发交织成绮丽而迷人的造物。毗琉璃想,如果她会画画或者她懂摄影,她今天大概要获奖了。

    “下午好,毗琉璃。”帝释天朝她看过来。

    “学长下午好!”毗琉璃走过去。

    “今天人好少,大家似乎都请假了呢。”帝释天换了条腿继续拉伸。

    “啊,是的。昨天光明天学长也……”

    门被推开。空旷的教室里,木门转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毗琉璃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单肩斜挎着包走进来。

    少见的留长发的男生。肤色略深,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又痞又帅的马尾,当中还夹杂着几缕张扬的红色挑染。那人把包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门口的休息凳上,什么也没说,谁也没找,就坐在那儿,然后带了些威压的目光就朝场地中央的二人投了过来。

    用“威压”这个词毫不夸张。从刚才开始那个人就一直阴恻恻地坐在那里,平等地盯着每一个跟帝释天说过话的同学猛看。人背后应该是没长眼睛的,应该没长吧,毗琉璃想,她方才问了帝释天一个动作之后,她就感觉到一道极其寒冷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汗毛倒竖。

    舞蹈队最后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是让毗琉璃去当帝释天的舞伴,帝释天跳回男步。但是毗琉璃感到整个人都很崩溃,门口那位表情跟过年的时候家里贴的年画儿似的,她哪敢去找帝释天练习一个交谊舞动作,女孩子心里欲哭无泪,她觉得她明天大概也要崴脚了。

    ……

    “阿修罗。”帝释天终于一步一步朝门口那尊大佛走过去。

    “嗯。”

    “我们队里真正的‘煞神’大人——你要把我的第五个舞伴吓跑吗?”帝释天笑得无奈。

    “我没有吓他们,是他们自己跑的。”阿修罗烦躁地去看地板的纹路。

    “不开心啦?”帝释天凑过去看他的眼睛。

    “没。”还在嘴硬。

    “那我去找毗琉璃跳舞了哦?”

    “不行。”

    帝释天的一根手指屈起来掩着唇角,笑啊笑的,他问:“为什么不喜欢我跟别人跳舞呢?”

    “因为他们碰到你了。”

    “但肢体语言是舞蹈的礼仪,阿修罗。这是我们向这个世界表达我们的方式,我喜欢跳舞,难道你不喜欢看我跳舞吗?”

    “喜欢,但是不喜欢别人碰你。”

    “他们对我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没有?”昨天那个光明天很明显动机就不是很单纯的样子。

    夕阳沉落下去,教室暗下来,其他队员都陆续离开,只剩下门口相对而立的两个人。阿修罗固执而幼稚地站在那里,像一道赖皮的难题,但是一物降一物,帝释天嘴角轻牵,他总有办法。

    纤细的小臂环上他的腰际,一个暧昧缱绻的拥抱。

    “还生气吗?”

    “生气。”语气沉沉。

    帝释天也不恼,他轻啄吻阿修罗的脸侧,蜻蜓点水。

    “还生气吗?”

    “生气。”不容置喙。

    帝释天仍然笑着,他又去吻阿修罗的唇角,凉凉的,他甚至轻轻舔了一口,像只猫儿似的。

    “还生气吗?”

    “……生气。”身形动摇。

    帝释天成竹在胸,帝释天不慌不忙。他最后一手抓着阿修罗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而后踮起脚尖,一口咬在阿修罗的耳垂,吹着气儿一字一顿悄声道:“那么比赛结束以后,阿修罗惩罚我好不好?”

    阿修罗仍然跟一尊大佛似的站在那儿,他身上和心里到处都在着火,天要塌了,不得了了。纵火犯一脸无辜理所当然地靠进他怀里,此时此刻,没有把他就地解决是阿修罗能够做到的最后的理智。

    ……

    舞蹈大赛圆满结束,帝释天最后还是找回了他的某个舞伴并跳了原本排练的舞蹈。没人知道他怎么说服的他的那位煞神男朋友,这个艺术团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未解之谜。人们只看见颁了奖以后,那位拿了第一名的漂亮金发同学在一片惊呼声中被一个又高又壮的黑皮帅哥拦腰抱起,花还拿在手里呢,恶龙就抱着公主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主干道上的银杏叶落了满地。恶龙举起相机,快门声清脆,把公主和秋天都关在了小小的画框里。

    ……

    阿修罗抚上那张照片。太久了,他和帝释天都记不起来最后选了谁做舞伴,善法天?歌音天?还是如意天?或者是毗琉璃?事实上所有人的崴脚都是装的,没人想被阿修罗阴恻恻地盯一天。

    不管是谁,总之肯定不是光明天,因为他是真的崴了脚。那人因为口嗨,被阿修罗一拳擦着脸侧打凹一个木头柜,据说回去的路上吓得魂不守舍骑车撞电线杆上了。

    (四)冬

    外头的圣诞树亮起来。阿修罗蹲坐在地板上翻开相册的下一页,照片里小吃摊的暖黄灯光映亮帝释天的脸颊,他蹲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

    阿修罗对着那张照片笑得温柔,他太出神了,外头的圣诞歌太吵闹,他连锁孔转动的声音都没听见。

    ……

    帝释天敲完期末论文的最后一个字,偏过头去朝身旁的阿修罗看,他正趴在《cao作系统》上打瞌睡。教室的闭馆铃声也响起来,十点半,12月,平安夜,第16周,考试周前的一个礼拜,大学生们学习曲线陡峭上涨的一个礼拜。

    阿修罗醒了。教学楼里的学生们陆续收拾包准备离开,帝释天也关闭了电脑,正在费力地从那个年久失修的插座把电源拔下来。

    “你醒啦。”帝释天朝阿修罗望过去。“要走了哦。”

    阿修罗迷迷糊糊地把头发扎了个马尾。“不想回宿舍。”

    “哎?”

    白风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地系上,格子围巾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帝释天还没转过身去,身后就热烘烘地扑过来一只大型动物。

    “我们去东门外面吃夜宵。”

    “但我没骑车。”帝释天下意识地回答。

    阿修罗只挑了挑眉。

    “好吧。”帝释天笑着。“那师傅你骑稳点儿。”

    雪刚刚下起来,还没积多厚。主干道比平时安静一点儿,这个雪夜符合人们对平安夜的一切美好幻想。自行车的轮子在雪地上压出一道浅浅的辙印,帝释天回过头去望那一道笔直的痕迹,去搂阿修罗的腰。

    “车技很好嘛。”他调侃道。载着人都不歪的。

    “可惜只有一个乘客。”阿修罗开着玩笑,心情颇好。

    “你还想载多少人?你心里还要装多少人?”假装生气。

    “载不下了,装不下了。”阿修罗在前面遥遥道。“全都是你。”

    怎么装得下,我的全世界都在这里。

    “所以说,阿修罗第一次载我的时候,那么差的车技都是故意的咯?”

    “啊?哪里有?”阿修罗一边说一边捏了刹车,身后的帝释天团子软乎乎地撞到他身上。

    “我就知道。”帝释天把脸贴在阿修罗的背上。“你一定蓄谋已久。”

    雪落在地上,两个人的声音散在风里。蹬自行车的热出满头汗,坐在后座的吹了满头雪,他们相拥在一起,黑外套和白风衣,热的和冷的,动的和静的,狂躁的和温柔的。

    造物主使人不完美,使人永恒地找寻与自己互补的那个人。而人一旦找到了缺失的另一半自己,就永远不会舍得放手了。

    ……

    现在,自行车停在路边,小吃摊暖黄的灯光把雪地照得透透亮亮。帝释天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又觊觎起了阿修罗手里刚买的烤红薯。

    他俩各自跟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个眼神,无需说话,对方想的什么他们心知肚明。阿修罗从善如流地把剥好皮的烤红薯递到帝释天嘴边,帝释天笑得眼睛弯弯,凑上去咬了一口学院路至臻西北风。

    没吃到。他气恼地抬眸,阿修罗把烤红薯收回去,耀武扬威地自己啃了一口。

    “上面这块不好吃,我帮你咬到甜的地方。”阿修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喏。”他又把甜丝丝香喷喷的烤红薯递到了帝释天面前。

    帝释天凑上去,咬了第二口学院路至臻西北风。

    “阿修罗!”

    哈哈,急了。

    阿修罗把烤红薯拿到一边,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表情像是某种……呃,帝释天想,大型犬类。

    帝释天为一红薯折腰。没办法,太香了,谁能拒绝呢。他是说烤红薯不是阿修罗。

    凉凉的嘴唇贴上凉凉的脸蛋,各有各的凉。一个亲吻,得寸进尺,阿修罗敏捷地去衔帝释天的唇,他们就站在雪里热烈地吻,呼吸在面前聚拢成一团又一团白雾,包子和红薯在垂下的手上兢兢业业地冒着热气。七荤八素完事儿之后帝释天惊讶地指着阿修罗手里的烤红薯,一只小猫正扒拉着阿修罗的裤腿儿对着那甜蜜的红薯舔得起劲,愚蠢的两脚兽只知道谈恋爱,只有智慧的喵星人懂得珍惜眼前的美食。

    阿修罗赶紧把烤红薯拎到一边。小白猫又急又气扒拉着他的裤腿喵言喵语,那个架势简直跟刚才急了的帝释天如出一辙。

    “我去旁边便利店给它买罐头,阿修罗看住它哦。”帝释天扔下这句话就往马路对面跑,把包子也拿走了。

    现在,从小就猫狗嫌的阿修罗跟这只白猫大眼瞪小眼,包子没得吃,罐头还没买,一人一猫在树下杵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妈没回来在家饿肚子的爹和娃。

    阿修罗勾勾手指。猫儿眨巴眨巴绿色眼睛,自顾自地舔起了爪子。嚯,还挺傲气。没吃的还想泡我,门都没有。小祖宗见红薯没了,抬爪准备钻回一旁的树丛,阿修罗眼疾手快一把拎起它的后颈皮,不行,你不能走!

    帝释天拎着罐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阿修罗正在,呃,被一只猫殴打。

    猫咪吃完了罐头,开始慢慢地舔自己的爪爪。两个新时代阳光开朗男大学生正并排蹲在雪地里看猫猫舔爪,看着看着,两个人就开始对视,对视久了,他们就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他们就接起了吻。

    吻毕两个人无意义地笑。

    “以后,我们也养一只猫吧。”帝释天开口。

    阿修罗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房子不大,但是有温暖的灯光,就像现在小吃摊的那盏。他抱着帝释天,帝释天抱着猫,沙发陷下去一块就像松软的面包。或许成年人的生活有着诸多难以调和的苦痛,可是他们彼此拥抱,彼此拥有,他们甚至还有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

    为了最普通的平淡与相守,人们却要拼搏与分离。帝释天推研的录取通知下来,阿修罗的那家公司面试也通过了,有些事情开始无法控制,无法改变。他们再不能不论大事小事都能在宿舍楼下解决,两个宿舍楼,穿着拖鞋与短裤,五分钟。他们会相隔千里,把宿舍楼下每天的每一句晚安都变成了聊天框里冰冷的文字。他们有些害怕,可是那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至少他们想着,一切的终点总会是那样一个幸福相守的结局。

    “好。”阿修罗回答。他去揩去帝释天眼角落的雪花,不正经道:“那你可要好好铲屎。”

    “那一三五七阿修罗来,二四六我来。”帝释天竟然真的分配起了铲屎日期。

    “为什么我多一天?!”

    “因为你长得帅。”帝释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好吧,好吧。”阿修罗揉着抽痛的额角。

    吃水不忘挖井人,猫儿知道罐头来自于善解人意的帝释天,它表达感谢的方式是扒拉他的裤腿儿,把黑裤子蹭成白的,然后钻进了帝释天怀里。

    帝释天太怕痒了,猫儿喜欢他,他却被蹭得咯咯地笑。眉眼弯弯,笑声清淡,阿修罗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拍下了张一人一猫嬉戏的照片。

    街上圣诞树挂得花枝招展,夜晚的大学门口仍然热闹。猫儿在帝释天怀里打起了盹儿,街上响作一片的圣诞歌里,帝释天用凉凉的手指轻轻戳阿修罗的脸颊。

    “圣诞快乐。”

    ……

    “圣诞快乐。”

    带着外头寒意的凉凉的手指头又戳过来。阿修罗放下相册回头,悄无声息地下班回家的帝释天就站在他身后笑着,笔记本电脑还背在身上呢,偏要过来先逗他一番。

    “圣诞快乐。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

    “嗯……路上遇到一些小插曲。”帝释天把包放在旁边,围巾一圈一圈地解下来。“善善!善善!”

    阿修罗往他身后一瞧,一只通体雪白,绿宝石一样眼睛的小猫就怯生生地从帝释天裤腿后面探出一个脑袋。

    帝释天一边脱外套一边无奈笑道:“下班路上遇到的,我买了罐头给它,它就跟了我一路,甩都甩不开。”

    “也就只有你会干出随随便便捡小猫的事情。”阿修罗失笑。

    “它一直跟着我我也没有办法,阿修罗,我们养它好不好?”该死的,又是那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看你不是没有办法,走了一路你把猫名字都想好了。阿修罗腹诽。

    “养也可以……”阿修罗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不准孩子养宠物的中年老爸。

    他看了看帝释天的绿眼睛,又看了看猫的绿眼睛。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帝释天愣了半晌,而后笑开来。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一个与平常似乎并没什么不同的圣诞夜,又好像什么都不同了。比如,他们的两口之家迎来了一只小猫。

    火锅冒着腾腾的热气,红锅和白锅里都涮着东西。猫儿在一旁开心地舔着罐头,真好,两脚兽和喵星人都没有挨饿。

    “我还买了猫砂盆。”帝释天夹起一片鱼片。“等下那个的事情就拜托阿修罗了。”

    阿修罗正在往自己的蘸料碗里放第三袋魔鬼椒酱,闻言抗议道:“为什么是我!”

    帝释天笑着。“因为今天星期五。”

    (完)

    (一些后记)

    ●感谢鱼老师跟我讨论脑洞和细节,灵感爆棚,贴贴!舞伴崴脚、电子身份证、论坛体ID等许多梗来自鱼老师,有这样的同担(我的发疯搭子)真的太太太太幸福了呜呜呜。

    ●那个小组作业还有那门课是我从八百年前的本科学习资料里翻出来的,真实存在。

    ●希伯来语是我百度的,希望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