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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退无可退的地步,他还是心如刀绞。那一瞬的心境,就如同当年,他在洛神山庄的大门外听到长姐夫被万箭穿心而死的噩耗时,一模一样。可他还必须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去扶起濒临崩溃的长姐,洛家没有人可以倒下,谁都不能,谁都不敢。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战仍在继续,在死伤无数后,弑玄大军终于找到这些白袍游魂的弱点——当这些魂灵远离神像时,他们的威力就会急遽减退。可惜这种诱敌而出的办法需要将士们在天寒地冻里来回奔波,撑得过一时,却撑不过自己精疲力尽的极限。鬼童在游魂虚实有力的撕咬中忽然醒悟,如醍醐灌顶一般,猛拍脑袋道:“呀!我怎么把先生的后半句话给忘了!”142无神宇文无异被肃杀的冷风吹得手指僵硬,一把几十斤重的长戟好似牢牢地贴在手掌之中,指尖已经动弹不得,一招一式都陷入麻木,他来回反击着,将这些游魂贯穿到底,钉在地上划得七零八落,此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鬼童像一个跳蚤似的高呼道:“小陛下!神像!”鬼童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无异却当即心领神会,游龙似的用长戟一通横扫,刃面带起一阵突兀的飓风将游魂掀出丈余,宇文无异凭空开了一条生路,随后不偏不倚地朝中间的圣女神像跑了过去。玄镜还在欣赏眼前祭品们自相讨伐的好戏,耐心地守候着这片凌乱的刀光剑影里,生命一个接着一个陨落,三魂六魄渗入阵灵之中,如同落叶归根,只可惜百密一疏,宇文家这个不识相的小皇帝就这么不合群地冲了出来。苍鹰在空中久久盘旋,绕着圣女神像的顶端发出短促的呜咽。霍离秋瞧见宇文无异朝玄镜袭了过去,陡然心惊,本想抽身前去助他,岂料楚是夜转身便拦住了她的去路,还冲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离秋无奈妥协,她明白,若是这种时候还要去他身边故作正义,恐怕又会给那孩子留下一道解不开的心结,倒不如置之不理,让他自己放手一搏。玄镜向来不把名不见经传的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穷途末路的皇族小子,殊不知宇文无异的蓄势一击在半途转换了方向,砍向了神像的底座。如同什么破锣在磬上敲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嗡”的一声,教人头皮发麻。宇文无异肩臂受了冲击,短时间内僵直在原地,他低头一瞧,长戟边上的月牙形锋刃竟被底座的石壁震断了一截,无异深感不妙,额上满是冷汗。玄镜识破他的意图,蔑笑道:“神像乃是用东原特有的巨石建成,坚不可摧。”“这个我比你清楚!”宇文无异怒斥一声,念及自己曾在东郊码头作过几年工,这些破石头都快比自家的大米摸得还清楚,何尝不懂以卵击石的道理?他身后的厮杀已经陷入疲软,他眼前却是近在咫尺的北原大地。就差一步了……宇文无异咬牙振作起来,再度攥紧了手中的长戟,他能倚靠的还有他自己。鬼童还撑着他那矮小的身躯在人群中反复高喊,眼看宇文无异陷入瓶颈,鬼童只能暗自在心里对先生祷告,愿先生能千里传音,告诉他如何去做。玄镜不愿让人在圣女面前放肆亵渎,瞬间换上一副狰狞的面孔,宇文无异迅疾地躲开了他的攻袭,见招拆招,一时相持不下。无异自然是心存侥幸的,若非玄镜之前与霍离秋一战,又受了南国公主的刺激,落得元气大伤,也决不会虚弱至此。玄镜忽然察觉到周遭有什么不对劲,刚一迟疑,眼前莫名出现了漫天飘洒的梨花,还携着一股清幽的芳馨,玄镜心头一颤,像是被人狠狠地拔去了逆鳞,当即挥手击破,很快发现了幻象背后一脸阴鸷的鬼童,斥声道:“找死!”无异趁着鬼童前来助阵,心里的笃信又添了三分,朝着圣女神像攻了过去。玄镜根本瞧不上这些下三滥的术法,可鬼童分明是故意为之,专挑人心柔软之处,将他珍重的情愫如戏耍似的玩弄,越发让人忍无可忍。“尊主大人,你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尊主大人,你还记得南国公主么?她为你而死,你却无动于衷,真是绝情啊!”……“闭嘴!”玄镜越是心烦意乱,眼前的幻象越难识破。“尊主大人,你还记得这个吗?”鬼童见玄镜越陷越深,趁机造出了以假乱真的图景,潮涌似的贯入玄镜眼中——当周围一切只剩漆黑的轮廓,唯有一抹白色身影屹立在深不可测的洞口,对他招手,温声唤着“镜儿”。是圣陵……他回到圣陵了吗?“娘亲,您回来了?是不是血祭成功了?”玄镜朝着那抹白色身影缓步而去,他无比笃定这就是他在圣陵看到的魂灵,一颦一笑,犹胜往昔。宇文无异一顿疯狗似的乱砍无非是在石壁上凿出坑坑洼洼一片,他倏然开窍,灵活地踏着神像凸出的部分往上攀去,耳畔尚有寒风呼啸,命悬一线。霍离秋在底下看着无异愈攀愈高,不由得揪紧了心,身后的洛绍兮即刻冲着全军大声疾呼道:“撤军!赶紧撤军!”叶承泰、鱼阿、莫老七和安将军等人应声而动,带着自己麾下的将士们从白袍游魂里杀了出来,洛绍兮唯恐将士们杀红了眼,急急忙忙跑去笨拙地敲起了战鼓,楚是夜为了护着这位手无寸铁的大当家,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大伙儿快撤啊!”“别打了!快点!往回走!”……撤退的命令一传十十传百地遍及整个弑玄大军,场面眨眼间混沌不堪。幻象里,玄镜终于看清了圣女的模样,此刻,圣女终于不再像圣陵那次对他百般指责,反倒是双眸含情——唯有这一对目光,使得玄镜深感一切都值得。“镜儿,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圣女开口的一刹,玄镜感到锁春关的冷风又变强了些。足够了?的确足够了,因为您又回到儿子身边了,您终于回来了……“娘亲,我做到了,您不会再失望了吧?”玄镜忐忑不安地开口问道,这是他耿耿于怀了二十几年的事,现在他终于可以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了——我是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吧?我不是什么部落的灾星,我也不是你向自己不公的命运示威才生出来的吧?可是您当年为什么要离我而去?您知道我在白骨堆里有多害怕么?害怕我就这么死了,害怕从此一事无成,愧为您的希望……玄镜正期待着一个阔别二十几年的母子相拥,可就在他伸手触碰圣女的一刻,一切灰飞烟灭了,为什么?为什么在圣陵的时候也是这样?圣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