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不散

    在處理完所有的外出公差之後，下午鳳霄一個人待在書房裡，關起門來批閱公文。

    工作雖然枯燥乏味，但他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因為他能感受到，寬敞的書房中某個遙遠的角落，傳來絲絲的涼意。

    崔不去離開之後的幾個月以來，鳳霄一直有這種感覺。

    當他獨自在室內的時候，會有一股陰涼的奇異感受。

    如果室內有其他人，陰涼感會減弱，而且其他人對此似乎全然無感。

    但是在人群聚集或陽光普照之處，這種感覺就會消失。

    他很肯定那就是他。

    看不見，也不會消散。

    窗戶被鳳霄緊緊閉起，縱然外頭陽光正盛，穿過糊得厚厚的窗紙之後，只剩下映在地面上的昏黃光影。

    房間裡過分陰暗，鳳霄得要點上油燈才能看清公文上的字。這都是為了讓在房內某處歇息的幽魂能夠安心自在。

    去去啊，好一陣子沒有入夢了，你一直在想我嗎？

    想到這裡，鳳霄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當晚，鳳霄沐浴之後換上寢衣，躺在床上，不久就進入夢鄉。

    夢裡他來到一間曾經來過的房間。這是當年他第一次抓到崔不去時，用來監禁他的屋子，只不過事過境遷，如今為了招待去去，這裡放了張潔淨舒適的床榻。

    崔不去坐在床沿，表情似笑非笑。

    鳳霄走過去坐在他身旁。

    「我一直想帶你再來一次。在這裡你怎麼喊都不會有人聽到。」

    他輕輕攬著崔不去的肩頭，崔不去卻二話不說解開他的衣帶，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似的。

    成為幽魂的崔不去，失去了身體，也失去了接觸一切事物的能力。

    只有在夢裡，他才重新擁有身體，能夠觸摸到東西。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現在極度渴望皮膚的觸感，深深迷戀上與鳳霄肌膚相親的感覺。

    鳳霄任憑他扯下自己的衣物，笑著說：「何必呢？你想要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做什麼忍得這麼辛苦？」

    此時崔不去正扯開鳳霄的裡衣，著迷地看著他夢寐以求的厚實胸膛，聽到這句話卻反而猶豫起來，緊抓著裡衣兩襟，停下動作。

    「其實，這樣對你不好??」

    崔不去語帶愧疚，聲音愈發苦澀。

    「說這些做什麼。」

    鳳霄一把將他抱過來，用力堵上他的嘴。

    崔不去的身體微微戰慄。親吻，愛撫，鳳霄身體的觸感和溫度，如潮水般湧入的刺激讓他再也無暇思考。

    他顧不得矜持，一邊急著扯下自己和對方的衣物，一邊回應對方的肢體糾纏，還不忘在喘息的空檔熱烈索吻。

    「想要的話，自己騎上來。」

    鳳霄輕聲說，溫熱的氣息吹打在崔不去的耳殼上。

    他抽出在崔不去體內開拓多時的手指，看著崔不去跪立在榻上，張開雙腿，慢慢接納自己的陽物，原本就急促的呼吸變得更加凌亂。

    被強烈慾求逼到主動求歡的崔不去很可愛，但也讓人於心不忍。

    鳳霄配合著崔不去的動作，從他身下猛力向上頂弄，將他直接送上慾望的巔峰。

    強烈的高潮後，崔不去還沒回過神，就被人騰空抱起。

    鳳霄橫抱著他，兩人一絲不掛地往外走去。

    外頭的庭院中有一汪碧綠的泉水。鳳霄將崔不去放在泉水邊上，取勺子舀水為他清洗。

    原來這泉水是溫泉，溫度舒適宜人。

    崔不去笑著說：「夢境真是方便。」

    「你還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日子還長著，想怎麼玩我都陪你。」

    崔不去搖搖頭。他想要的很多，但最想要的只有一個人。只要這個人在身邊，其他事好像就沒有那麼重要了，一時竟想不出還想要些什麼。

    只是「日子還長著」這句話，此刻聽來有些五味雜陳。

    他自己的時間停在了死去的那一天，而鳳霄年歲雖然會繼續增長，他羨煞世人的容貌，健壯厚實的體魄，光澤柔韌的肌膚，卻將會一如往昔。

    還要等多久呢？等到最後，在盡頭等待他們的又是什麼？

    「去去，你想去投胎嗎？」

    崔不去回過神，發現鳳霄一張臉湊在自己面前，專注地凝視，整個人快貼到自己身上了。

    「你想的話，我可以娶妻生子，你就投胎到我家吧。」

    「我才不叫你爹。」

    他往鳳霄肩上一推，鳳霄也沒抵抗，順勢落入溫泉中。

    泉水不深，鳳霄坐在水裡，開懷大笑：「就知道你一定會等我。」

    說罷，大力踏著水往崔不去的方向移動，把他也拉下水裡。一時水花四濺，好不熱鬧。

    嬉鬧過後，兩人並肩坐在溫泉裡看夕陽。

    虛無縹緲的夢境，雖然終究不能長久，但卻是兩個緣份淺薄的靈魂最後的棲身之所。

    「去去，我的夢隨時歡迎你來。」

    鳳霄看著許久沒有浸沐在陽光下的崔不去，語氣顯得有些激動。

    崔不去沒有回答。

    「我這人陽氣旺盛，不怕耗損。不然你看我這樣子，像是陰魂纏身的模樣嗎？再說??」

    鳳霄笑了笑。

    「早點死也沒什麼不好，這樣就可以陪你去投胎，不用再讓你等我了。」

    他牽起崔不去的手。

    「去去，你等我，和我一起投胎。我一定會重新讓你像這輩子一樣，被我迷得神魂顛倒。」

    「我才沒??」

    崔不去話還沒說完，嘴又被堵上。鳳霄唇舌並用，撥弄他的舌頭和情慾。不知是因為溫泉熱度還是挑逗奏效，崔不去覺得自己的身體快速升溫。

    「這個夢應該還有一兩個時辰，你想這樣坐著，還是??再來一次？」

    鳳霄完美無瑕的絕世容顏，綻放出令人心醉的燦爛笑容。

    這是足以融化崔不去冷靜外表的甜美笑容，不過他知道，有時候不能讓這隻孔雀太過驕傲。

    交歡的激情固然迷人，但是平淡安心的相處，靜靜依偎在一起，聊些正事和閒話，也是令人神往的體驗。尤其是，日子還長著。

    他抓住伸向自己腰胯的手，將那溫熱的手掌貼在自己心口，斜斜倚著鳳霄肩頭。

    「等明天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