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想带他们回家。” 吃过饭后，莱欧斯利领着少年的手在要塞周边散步。 他认真地听那维莱特说话，顺便用手掌温暖小孩的手。 他的体温总是很凉。 莱欧斯利不喜欢他这样。 “所以，你曾经想来到陆地救他们，但是被人类抓走了，对吗？” 那维莱特点头。 “你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他摇头。 “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金色的面具，我不知道他们都是谁。” “地点呢？” 初来乍到的人鱼对大陆的地形没有概念。 别说是记路，他连走都没走过，这里对他来说完全是崭新的世界。 莱欧斯利揉捏那只白嫩的手，让他别想太多。 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至少他们还有线索——那个女人和打手，从他们嘴里能套出不少信息。 少年的脚步停下来，他仰视他：“我可以见一见她吗？” 他指的是那位女性人鱼。 他知道她们杀了很多人类，甚至伤害了莱欧斯利，但到底是族人，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葬送在人类手中。 他们本就无意前往大陆，甚至不想杀害人类。 这都是他们人类自己的风波和劫难。 此刻，因为人类的欲望，把他们也拉了进来。 “可以，那维，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查这个案子，我需要你。” 那维莱特：“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不能伤害我的族人，而且事后我要带他们回家，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少年冷峻的面庞令莱欧斯利惊艳地愣怔在原地，他一直以来都将那维莱特当作不通世故毫无常识的未成年小孩来看待，他其实更多的是希望那维莱特能够让人鱼不要跟他们作对，他们的目的本就相同，应该减少不必要的牺牲才是。 但眼前这个少年，他为了族人前往陌生危险的陆地，他不幸被抓走甚至改造了身体，变成了跟人类一样的躯体，他也许是恨的，也许会恶心，但是他冷静睿智，寻找机会，他努力地认识这个陌生的世界，他需要充分了解后再行动。 这样的那维莱特无疑是引人注目的。 莱欧斯利压下扬起的唇角，郑重其事地答应了他的条件。 ＊ 会面时间安排在两天后。 经过检查，莱欧斯利终于被放回了家。 当然，不能做剧烈运动，必须饮食清淡，甚至连弯腰都不让做，希格雯从头到尾嘱咐了一大堆，两个人终于坐上车回家了。 莱欧斯利准备这两天带小孩出去玩。 从他和那维莱特签署合同以来，他从来没出过远门，连大门口都没出过，他不想他的Omega像只金丝雀一样被禁锢在这栋房子里。 他喜欢那维莱特独当一面的自信。 可惜一进家门，两人还没脱下外套和鞋，走在身前的少年一转身就将莱欧斯利压在门板上。 他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去靠近他喜欢的人，只是嘴唇将将够到对方的下巴，那维莱特不悦地凑上去，只好舔喉结。 “那，那维……别这样……” 莱欧斯利强忍着不去抱住在他身上作乱的坏蛋，他向上看，放空思绪，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少年微凉的唇。 他不停地咽唾沫，止不住地一遍遍舔过干燥的唇。他感觉浑身都着火了，有个火星在他身上到处点火，难以言表的感觉从下面以燎原之势侵袭着他的大脑。 喉结难耐地上下滚动，他感觉头皮发麻。 莱欧斯利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双手按住小孩的肩膀，强制他远离自己。 “那维！” 浑身散发信息素的少年疑惑地看他。 “我们不是回家了吗？” “嗯？”莱欧斯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维莱特重复：“你说回家就可以标记。” “……” 要不是他还带着伤，要不是一切都没准备好，莱欧斯利真想分分钟让这个狂妄自大的小屁孩亲身体验一下被标记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到时候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求着被日！ 但眼下，莱欧斯利只能装作自己不行：“那维，你看我身上的伤口，特别疼，剧烈运动的话会裂开流血。” “嗯……标记，需要动吗？” 那可不，不只需要动，还需要特别动！ 莱欧斯利：“对，所以在我的伤好之前都不能标记……” “我可以动吗？” ？！ cao，脑子里有画面了！ 宝贝，求你别说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 等我好了，我肯定给你当牛作马！ ＊ 应那维莱特的要求，他们开车前往联邦的东海岸。 那边是聚会游玩的圣地，每年节假日都人山人海。 不过淡季就轻松许多，偶尔有几个人结伴在沙滩上躺着或打沙滩排球，还有潜水的爱好者们，总之不会让人有下饺子的拥挤感。 莱欧斯利订了酒店，两人沿着盘山路开了一百多公里。 那维莱特坐在副驾驶座上向窗外看，陡峭坚硬的石壁与海底的截然不同，在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植物异常顽强。 过了一个弯道，眼前是空旷无垠的地平线与蔚蓝的天空，这些美丽的色彩在少年的眼睛里一一呈现，他的视觉承受着新奇的冲击，那维莱特在山风中微笑。 原来，陆地也是这样漂亮。 他曾以为海洋中最美的地方是接近太阳的水面，那里水波荡漾，鱼群会欢快地在这珍贵的光亮下自由自在地游荡。 那维莱特很喜欢跟随海豚一起越过水面，那一刻接触到的天空很美，就像眼前这般，云是洁白的，是柔美的，天空碧蓝如海，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样的世界，会让那维莱特充满探索欲。 如同他在海中游行，他会将宝物收藏起来，在陆地上，漂亮的东西他也都想藏起来。 星辰般幽蓝的眼睛看向正开车的男人。 这个人，也要藏起来。 注意到少年的视线，莱欧斯利笑着问他：“怎么了？突然看我。” 那维莱特忽然回神，然后继续欣赏窗外飞逝的风景。 “小孩，你是不是偷看我，被我抓到还不好意思了？” “……嗯。” 莱欧斯利很喜欢他的诚实，心里软塌塌的。 “那维，我是你的，不用偷看，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看，不用不好意思。” 那句“我是你的”让那维莱特心花怒放。 但他也只是耳垂烧红了，没让莱欧斯利发现。 也许他不用藏起来，这个人会一直在他身边，谁也抢不走。 临近傍晚，中间加了一次油，他们才抵达目的地。 海滩上，三三两两的人结伴散步，悠闲的风吹拂过银色的发丝，刺骨的寒气让人瑟缩。 晚秋的海风可不是盖的。 “我带外套了，要穿上吗？”男人从身前护着他，给他挡风。 “想穿。” 莱欧斯利从行李箱里拿出外套给他穿上，他忽然很好奇地问：“那维，人鱼也会怕冷吗？我觉得海水很凉啊。” 他领着小孩的手，边往宾馆走，边听他说：“海里很温暖，尤其是夏天，太阳照在水面上，我们很喜欢去那里玩。冬天也会很冷，不过深海很暖，那时候水面附近也只有非常需要氧气的小鱼会在那里多待一会。” “所以你怕冷，原来是这样。” 那维莱特把手钻进男人的手心中，顺便用衣袖遮住，他点头：“温暖的地方会很舒服。” 莱欧斯利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他的Omega戳得心都化了。 他订了一间面朝大海的大床房。 一走进去，那维莱特就跑到落地窗前看那黑压压的海水。 这里的味道让他觉得很舒服，很熟悉。 莱欧斯利关上门，将行李整理完毕，带着人出去溜达。 海滩边上有不少店铺，甚至有一些直接露天摆摊的。 烧烤的香气随风而来，那维莱特果然顺着这味道拉着人走了过去。 莱欧斯利见他按捺不住的着急样，笑着把每一种rou串都买了下来，他一只手领着人，另一只手给他拿着rou串，继续向前散步。 这样安逸悠闲的日子对莱欧斯利来说很罕见，不多得，他其实有些无措，只是想着平常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经过思考再和那维莱特说话。 要塞中严苛紧张的生活更适合他。 曾经的幸福已经被淹没在深沉的泥土里，他不敢挖出来，怕里面都是些令人心碎的老旧照片。 那是永远不可挽回的痛。 他对此深感愧疚。 “莱欧，我们可以去海水那里吗？” 少年摇晃着他的手，把人从碎裂的记忆里扯出来。 他当然对他无不应和，脱掉鞋，光脚踩进冰凉的海水中。 脚下的沙滩拓出的脚印被海水冲散，莱欧斯利扶着他，直到水面没过脚踝。 “别再过去了，天很黑，这边人也少。”男人嘱咐着他，手领着那维莱特的力道一点也不减。 “别害怕，这可是大海，我很熟悉。” 是啊，他总忘记他的Omega是深海中的人鱼。 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拥有不同的习性。 可他一点都不了解，莱欧斯利突然患得患失起来。 “放手，我想过去看看。” 莱欧斯利没有动静。 “莱欧？” 男人突兀地拉过那维莱特，他的两条手臂紧紧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他的Omega。 也许这不能称作拥抱，换为禁锢才更合适。 “别走，别离我太远，我害怕。”莱欧斯利在少年的耳边哑声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他恨不得把人塞进自己的身体里，男人低头吻着那头银发，吻着那眉心。 不理解莱欧斯利的恐惧，那维莱特只好摸摸对方的后背，跟他说别害怕。 “要不，我们回去吧。” “嗯。” ＊ 第二天，那维莱特如愿以偿地泡在水里了。 莱欧斯利抱臂站在他身后，一转眼少年就消失了。 不过这海水很清澈，他能看见那维莱特在哪儿。 膝盖深入海水，莱欧斯利有种被大海压迫的窒息感。 他站在原地瞭望海天一线的交界处，那里是深不可测的巨渊。 那里承载着他的孤独与恐惧，那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那维……”他忽然叫少年的名字。 可海面上无人回答他。 他在水下找不到他的Omega了。 “那维！那维！” “那维莱特！” 冰凉的手臂骤然抱住男人的腰，莱欧斯利在那条瓷白的小臂上看到了银蓝色的鳞片。 那维莱特从身后的水中钻出脑袋，凌乱的发一绺一绺地倾泻于身后，额间粘着少许发丝，他笑着问他：“有没有被我吓到？” 从那手臂转过身来的男人单手钳制着少年的下颌，倾身将凶狠的吻压向他。 那维莱特被这突然袭击一惊，腿软地倒在水中，莱欧斯利跟着他跪在水里，他单手搂着少年的腰按向自己，同时压着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带着海腥气的湿吻。 一吻终于结束。 半躺在水中的少年本来还十分高兴地想让他看看自己的鳞片，结果突然被亲了。 虽然和喜欢的人亲吻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刚才的莱欧斯利很可怕。 “那维，你去哪了？”莱欧斯利抱着人上岸，他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两个人坐在沙滩上晒太阳。 有点冷。 小孩气鼓鼓地把双腿放在男人的大腿上。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根本不看我。” “……是吗。” “你看，我的腿已经开始长鳞片了，很漂亮吧，哥哥说我的尾巴是最好看的。” 指腹抚过那些闪亮的鳞片，冰冰凉凉的，摸着很舒服。 这时候莱欧斯利才注意到，少年的脸上也浮现了鳞片，那双眼睛意料之中地变成了竖瞳。 但那里面盛满了自己的样子。 “嗯，特别好看。” 那维莱特一哄就好。 “等到我恢复的时候，第一个给你看我的鱼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