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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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以南,良田萬頃,大小城市散落的明珠一般,歌舞昇平。 以北,重巒疊嶂,偶有村落,翱翔的鷹也難窺見山後之勢。 唐於契丹的地界,軍營。 男人的叫好喝彩口哨擊掌此起彼伏,一個翩若驚鴻的身影在舞著,她已經接連旋轉了十幾圈,足尖輕盈,衣裙泛起漣漪,被一群契丹衣著的士兵簇擁著。驀地她定住身子,紋絲不動,背對著觀眾,側身下腰,黑髮垂散,額間紅梅,一雙勾魂眼倒盯著人群中的誰。朱唇輕挑又對那人收了輕佻眼波,連著側旋數圈,舞的披帛如漫天雲霞… 氣氛歡快,只有那個被美人兒舞姬盯的男人不動聲色,與其說在欣賞,不如說他是在等待上面露出破綻。 他是契丹二王子耶律休,長安城政客口中惡名昭彰,狼中致jian。年紀輕輕但陰險毒辣,最善謀劃。他領兵駐守在邊關二月有餘,伺機。但兩邊都並未有動作,只是唐朝廷以示好為由送來了一個曲藝班子,供兵士們閒暇之余消遣。 二王子收了這班子,觀察他們一舉一動。這班子的功夫倒是一流,尤其那個領頭舞姬,漢舞,回鶻舞,蒙古舞甚至契丹舞都非常精通,容貌亦甚是出色。 她常為大伙兒表演,博得滿堂喝彩。他起初只在人群後盯著動向,漸漸也移居座上賓客。只是這位客官對表演無動於衷,臉臭的很,仙女的技藝也不配得他青眼似的。 研兒第一次跳舞的時候就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個透。他打眼的很,在一群高大的北方人里也是鶴立雞群的高挑挺拔,與她一直聽說的豺狼樣大相徑庭。就一個帶兵打仗的武將來說,他顯出文官那般的斯文。五官長的比一般起契丹人要深刻精緻。俊美的異族人,是第一個落在她心上的詞。他最讓人不安的要數那雙眼睛,銳利得像鷹,被盯上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要被看穿了。臉上也看不出陰晴。她跳舞間舉手投足都把目光釘在他身上,大剌剌的借舞姿探視這個唐最大的敵人。他冷靜自持,沒有為她喝過一次彩,坐在交椅上疊腿抱胸,眼隨她動,明顯在說我看你們能耍什麼花樣。 他每日有冗長的時間呆在大帳里與屬下討論部署計劃,策略是他的領域,他理性又敏銳,其深謀遠慮比多少身經百戰的老臣更甚。他們開會都說契丹語,爾接見外史,鮮卑,回鶻語亦是流暢。一次他巡視歸來,談及上一次契丹太子帶兵圍剿的一個邊境小城,唐民傷亡慘重,如今民被半俘虜的人民窮困潦倒。他提出以後要盡量避免傷及百姓,也不允許軍隊擄掠。奪城須得民心。他十分自律,每日都要練功半晌。刀槍劍戟騎馬射箭都精湛。有時夜裡有女人入賬陪寢,第二日也都出來了。這些都是她數日蒐集來的情報。 一次,大帳會議期間他懷疑隔牆有耳,迅速出來查看才發現是在帳頂騰飛的鳥。 她松口氣,若不是她輕功機敏就鐵定被發現。是。她已經竊聽多日,曲藝班是她的幌子,她是唐送來的間諜。她亦具備了一個間諜的各種技能,跟她的舞蹈一樣,她被訓練得熟識多種語言及文化,蒙著臉,可以扮任何國家的子民。雖然他未直接與她說過一個字,但她每日監聽他長達數小時的談話,熟透了他的聲音,她聽得他每一次部署,謀策,他對唐人民的仁慈甚至可以被她利用成反攻的要害。漸漸的,她對那個冷靜,邏輯明晰,應變極佳的聲音入了迷,監聽變成了學生旁聽。聽得多了,就知道這個領導也不好當,多少人挑戰他,贏得眾人,特別是元老的信任又是多麼不易。面對長者的質疑聲時他的應對無比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