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还有点用

    人偶轻飘飘地倒在望黎怀里，没了咳嗽，呼吸从急促到虚弱。

    它努力想睁开眼睛，但这无色无味的毒药可是昂贵的高端货，只要几毫升就能让人五脏六腑洞穿溃烂。

    望黎五年前用过一次，在某个晚宴上，按照雇主的要求将毒药灌进一个药厂老板的喉咙里，那个瘦子的死相更凄惨一些，临死前不停抓挠着儿子的西装外套，求他救救他。

    儿子微微笑着说这毒药是没有解药的，然后转身向望黎付了一笔委托金。

    望黎等了三分钟，怀中的人偶呼吸完全消失。她闭上了眼睛，像死了似的，一张漂亮的脸蛋苍白而无力。

    它坏掉了。

    原来垃圾也是会坏掉的。

    望黎忍不住笑了下，心想那毒药可真管用，难怪能让那个老板一夜暴富，让他的儿子眼馋到雇凶弑父。

    望黎摸了摸人偶的脸，才发现她的睫毛很长，整个人就像睡着了似的，纯真无害。

    一个漂亮的残次品。现在已经彻底毁了，没用了，哪怕是卖给像红叶堡那种爱好食人分尸的渣滓都卖不出手了。

    望黎很生气，但只是一瞬间。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被陷害了，自然就要永绝后患。

    他可是一个专业的雇佣猎人，生死游走的杀手。相比之下，老板娘的跟踪太过蹩脚。

    不过十分钟，望黎就在来时的拐角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老板娘。

    他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脑袋狠狠撞在墙上。

    “呵……呵呵……”

    女人看上去还很年轻，但脸上已经有了皱纹，现在日光大量，望黎才发现她的眼睛暗淡无光，很是浑浊。

    女人哀嚎着，试图去掏兜里的水果刀，望黎只一眼就找准了位置，先一步抢过之后扎进女人的手掌里。

    “杀了我吧。”她试图抵抗，愤恨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害我？”

    “你丈夫说，是我把你救了出来，我才该问你为什么要害我。”望黎语气冷淡，慢悠悠地询问着，“我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女人惨痛地哀嚎，似是这辈子没这么痛过，费力道：“你不明白？哈哈，没错，我已经被毁了，我连杀了你都做不到，你知道那毒药能卖多少钱吗？一百万！够我一辈子不饿肚子！但我就是想杀了你，哪怕只是杀掉你身边的人，宠物狗、猫、老鼠……什么都好……”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结果却只弄死了一个人偶，连编号都没写全的废品，哈哈。”

    “回答我的问题。”望黎将水果刀赚了一圈，鲜血汨汨不断地往外涌。

    没有刚才人偶吐得多，但因为是新鲜guntang的，望黎不禁起了一分怜悯。他拔出水果刀，对准女人的小腹：“如果不想我把下一刀捅进这里，就如实回答，是谁下的委托？”

    “委托？哈哈哈，我想杀了你，还需要委托！”女人挺起肚子迎向望黎的刀尖：“是你将我从红叶堡带了出来，是你让我重新回到这里！”

    望黎诧异，“你不想回到这里？”

    “谁会喜欢这种臭气熏天的小镇？我在红叶堡里吃好的、用好的，只要陪子爵睡觉zuoai就可以了！哪怕是死，也好过在这里受尽侮辱！”

    女人含泪愤恨：“三年前我已经怀孕了，只差一点我就能离开地下室，搬进二楼的房间。而你，让我重新回到了这里，他逼我亲手溺死了第一个孩子！逼我生了一个又一个！”

    她不停流血，唇色越来越苍白，“够了，让我死吧，我这辈子都回不去红叶堡了。”

    望黎不杀老弱病残，这女人费尽力气也不过是破口大骂，弄坏他的一个垃圾人偶，更不可能有钱去雇佣猎人。

    “你走吧。你可没钱让我杀了你。”望黎将刚才那张脏兮兮的手帕甩回女人脸上，但女人侧头躲开后，笑得更厉害了。

    “哈哈哈，是，我没有钱，我什么都没有。子爵大人留给我的只有那瓶毒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她忽然拿起水果刀刺向自己的腹部，噗嗤一声，随即抽出鲜红色的刀刃，抹向自己的脖子。

    “你……”

    望黎第一次见这样自杀的，但很快他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小巷尽头，满脸担忧的酒吧老板赶来，亲眼目睹了妻子在望黎面前死亡的惨相。

    “啊啊啊啊！”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男人疯了，捡起地上垃圾就往望黎身上扔。

    “你杀了琼妮，我杀了你！为什么、为什么！”男人挥舞着拳头往望黎这边冲，望黎觉得有些好笑。

    为什么？他妈的谁知道到底是哪里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望黎面色冷淡，只用两秒钟就掏出了手枪，对准那个步履踉跄的男人头顶来了一发。

    两个人的尸体离得不远，望黎懒得多管。

    刚刚那个少年说了，小巷里死人很正常，多死两个和杀死两个并没有什么区别，早死的、晚死的也一样，最后都会扔到垃圾回收站里。

    望黎数了下枪里的子弹，还算富裕。他深吸一口气，摸走了酒吧老板身上的钱包。

    这是艾尔教他的，在变成垃圾之前，至少还要榨干最后的钱财和价值。

    钱包里有一张全家福，还有三百多块钱，有够穷的，比那个残次品人偶还不值钱。

    望黎再一次回到垃圾回收站，想把已经彻底破烂的人偶抱走。

    毕竟，她也算替他死了一次，也不算完全没有价值的垃圾。

    肮脏污臭的垃圾站边，望黎听见了呜呜啊啊的动静。

    他惊讶地走过去，发现人偶正坐在地上，用他给她穿上的破烂裙子的裙摆擦脸，擦十几分钟前她吐出的血。

    “你没坏？”望黎没想到这人偶竟然已经技术高超到被腐蚀内脏也能重新启动了，他走过去，想摸摸她的脸。

    “唔。”少女躲开了，她用力擦了擦脸，随后才仰起头。

    一张素白干净的漂亮脸蛋，好像刚刚的痛苦完全消失了。

    “竟然不是垃圾。”望黎不禁笑了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将她抱了起来：“看来你还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