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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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进了屋,李泽言才明白男人口中的“愉快的夜晚”是什么意思。 性贿赂的情况其实在任何圈子中都有,只不过这些肮脏事都被大家心照不宣地埋葬心底,于是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副清清白白的样子。 李泽言反感这种‘交易’,但这种情况是禁不绝的,而且绝大部分‘交易’又是你情我愿,本身也不会光明正大地进行。这种事他就算反感到厌恶的程度也不方便插手,能做的只有约束自己,洁身自好。 这些年来随着他话语权渐重地位渐高,也因为有过几个踩他底线的前车之鉴,不安分的人愈加少了。李泽言本以为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来招惹他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隔多年,这事居然还会在他身上重演一遍,而且还做的这么嚣张,这么有恃无恐。 在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儿,李泽言捏着卡欲走,转身时余光却瞥见地上堆做一团,让他意外有些眼熟的衣服。 他一时没能想清楚这隐约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直到低下头,看清了门口还躺着两只高跟鞋。 那两只高跟鞋左一只挨着柜底,右一只贴着墙角,没一只是好好立着的,都歪歪斜斜躺在地上。显然,鞋子的主人在进屋后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将它们踢开,十分嫌弃。 鞋子他认识,那么鞋子的主人是谁...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李泽言的脸色比先前更沉了几分,嘴角绷得死紧。他走到床边,倾身去看。 即便有了可能的猜想,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答案就是他心中不愿承认的那一项,李泽言仍是感到一阵头晕耳鸣。心底翻涌的情绪杂乱无章,混合着怒意令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耳边飞快略过先前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那句话——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愉快,夜晚。 男女在夜晚要怎么愉快?显而易见。 一时间,无数猜想纷涌而至。 盯着床上睡得香甜的女人,李泽言伸手,隔着被子推了推内里不知有没有好好穿着衣服的柔软躯体:“醒醒...” “别吵。” 沉沉睡着的女人皱眉,用胳膊拱开他手,又往被子里缩。 看起来不像是被灌了药,倒像是困极了睡过去的样子.... 诡异地头脑不清醒,陷进‘性贿赂’死脑筋的李泽言没忍住,又往下接着想:难道是自愿的? ......无稽之谈。 他很快重新理清思绪,但那句“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像句诅咒,频繁地在他脑袋里打转。也许真的是想得太多。 但李泽言犹豫再三,还是放心不下,再度伸手:“醒醒。” “好烦,别吵。” 才享受了没多会儿的清净。 你烦不胜烦,干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将自己与被子外烦人的闲言碎语隔绝。 今天频繁想要睡觉大概是昨天用脑过度加疲劳奔波的后遗症,本来你是想鸽掉这场宴会的,但跟李泽言约好了谈事,也不好临时改口说换日子。 宴会一开始,虽然你借着李泽言的光将想要与你攀谈的人全都挡下,但和李泽言谈完后,黏上来的烦人精却一个接一个,笑得你脸都快僵了。 等到好不容易能开溜,拐角却撞到人将衣服弄湿——这意外也不能全怪对方,毕竟地毯吸音,而且你一边走路一边走神,为图两步近道还贴着墙走...嗐。 强忍着浸水布料糊在皮rou的难受,进屋关门后你便迫不及待踢了鞋,又把衣服脱下丢到地上不管不顾,在没人的大屋里放飞自我。 想着该来的人可能还得有段时间才能来,你绾起头发冲过澡,光溜溜地批上浴袍就钻进被窝,准备小睡一会儿。 梦中的自己也在睡觉,不过不是在床上,而是窝在自家大金毛的狗窝里。 被抢了床的大金毛一开始还乖乖地趴在一边看你,但没多一会儿就憋不住了,在家里转来转去,时而蹦上沙发,时而顶翻椅子,闹腾得要命。 到后来,大金毛见你不理他,干脆主动来烦你,不是用毛茸茸的大脑袋顶你,就是用爪子扒拉你,看你无动于衷,更过分的居然想把你身上盖的小毯子叼走... 你紧紧攥着自己的毯子不给。一人一狗争抢了好半会儿,以你一巴掌呼过去,怒骂一字“滚”为结束。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打完骂完,梦该醒了。 十分不情愿地睁眼,有前期剧情做铺垫,你下意识以为是小助理在晃你起床,所以在看到李泽言面无表情的脸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看了他几秒,你重新闭上眼再睁开,反复几次,又揉了揉眼睛,确认居然真的是李泽言后,没想明白似的呆愣愣问:“李泽言?你怎么在这?” 李泽言正端量你神情,闻言,他略有些怀疑的眼神一敛,忽然叹了口气:“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这是我订的房间。” 李泽言多解释了几句。 明天他要去华锐集团旗下子公司视察,为图省事也为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和资源,就决定今晚在酒店住。 宴会刚刚彻底结束,他上楼准备休息,进屋却发现你在床上睡得正香…… 当然,关于“愉快的夜晚”和一些猜测李泽言没说。 原来梦里那只大金毛是李泽言。你突然不合时宜地想道。 你揉揉脑袋,把自己遇到的意外跟李泽言讲了。 李泽言听后,微垂下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拢了拢松垮的睡袍,起身下床,赤脚踩在略扎的硬毛地毯上,转头问李泽言:“带手机了吗?帮我给安娜姐发个信儿,让她赶紧来接我。这都多久了。” 李泽言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嗯。” 看他拿出手机打字,倍感无聊的你在房间里瞎溜达起来。 李泽言没有出去的意思,你穿成这样出去也不太合适,可这里本来是人家的房间,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 但是这么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太尴尬了,而且孤男寡女中的‘孤男’又是个闷葫芦。 闲不住,又没手机玩,你在屋里逛了一圈,回来时拎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一支起塞器和两只酒杯。握着瓶颈,将红酒在发完短信的李泽言跟前晃了晃:“正好有酒,喝点儿?” 李泽言抬眼看你,没说话。 被他这么盯着,你心里有点发怵,面上却是不显。你神情自若地放下手中东西,又自顾自开了木塞,往两只酒杯里倒酒。 捏着一只酒杯往李泽言跟前递,你笑:“师哥,给点面子?同不同意的,好歹嗯一声啊。” 李泽言犹豫了。 你从鬼灵精怪的小女孩长成苗条靓丽的大姑娘后,就很少管他叫‘师哥’了。几年前接手奇迹集团,人前人后,这称呼更是没再喊过。 两个人之间的地位在你拼命的努力下渐渐缩小,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却愈拉愈大。 一切都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在李泽言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接受家里安排的‘精英教育’。别的小孩放学嘻哈打闹,他在自习室里学习;别的小孩周末出去吃喝玩乐,他在家里练钢琴;别的小孩暑期放松肆意,他却日复一日地将自己打磨得尖锐又圆滑。 当时教他金融的老师看他独来独往,忍不住叹气:“小小年纪,这么闷可不行。” 他父亲翻着书,不甚在意:“会社交,懂应酬就够了。” 虽是这么说着,但在第三年的暑假,他还是有了一名玩伴——他金融老师的女儿。 小姑娘比李泽言小一点,是位好吃懒做的小公主,最喜欢加蛋加奶的甜食,小脸也白白圆圆得跟个剥了皮的熟鸡蛋似的。 初见第一面,两个小孩在大人的主持下互相交换了名字,互相认识。李泽言本着他所学的绅士礼仪领她去家里的娱乐室玩,但没想到刚踏进屋,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立马换了副面孔,十分嫌弃地甩开他手,让他“走远一点”,不要他牵。 李泽言:…… 虽然不清楚那股好像对他与生俱来的敌意究竟从何而生,但李泽言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也没有那个美国时间。 人前,两面派小姑娘会甜甜地管他叫“泽言哥哥”,人后,就变成了“讨厌鬼” 直到李泽言逮到她偷偷翻看自己的学习笔记。 被抓包的小姑娘顶着一张大红脸嘴硬:“我才不是想要偷学你呢!我就是想看看你记得有多烂!好嘲讽你!” 李泽言:…… 自这件事之后,小姑娘就光明正大地黏上他了。虽然还是一口一个“讨厌鬼”地叫着,但李泽言却并未从中听出什么恶意和厌恶来。 又过了好些年,李泽言才在一本有关恋爱心理学的书上看到:有时候女孩子口中的“讨厌”,也许并不真的等于普遍意义上的“讨厌”。 他情窍半开,小姑娘却已经长大了,还交了男朋友。似乎就是从那时起,“泽言哥哥”和“讨厌鬼”的称呼变成了“师哥”。 等到她更大一点,这个称呼就成了讨好他时专用的开头。 闯祸了,需要包庇了,想买什么东西但不被允许,想出去玩可论文还没写...... 他就像是无度宠溺孩子的家长,见着丁点假意的委屈都忍不住心疼。 你牢牢盯着李泽言,不想放过他面上任何一点微小的表情。 但男人表情控制得太好了,你无法从中读取什么有用的信息,加上同一个姿势维持久了,胳膊有点发酸。 准备放弃,可就在你慢吞吞地将手收回的半途,杯子被一只手拦下。 不经意地,李泽言的指腹擦过你的手指,捏住杯茎。 继而,他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