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的我,想杀死主人格(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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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玫瑰 陈小瑶从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雨棚上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朝床头柜望去,透明的细腰玻璃花瓶里插了一枝白玫瑰,见此,她的嘴角不禁荡开的一丝笑意。 昨天才刚把花瓶里枯萎的一束玫瑰扔掉,没想到“她”又去买来送她。 已经连续半年了,每天早上陈小瑶都会收到一枝白玫瑰。 手机铃声响起,将陈小瑶的注意力从那朵雪白的玫瑰中抽离,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她学生的mama打来的电话。 陈小瑶从音乐学院毕业后,本来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到学校任职音乐老师或者签约唱片公司当职业歌手,但由于一个特殊的原因,却只能在她现在居住的出租屋内教小朋友声乐为生。 她性格内向,不善社交,这样的性格,注定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推销员,因此她的客户并不多,准确的说,寥寥无几。 陈小瑶忙接起电话,“喂,李姐,有什么事吗?” “陈老师啊,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晓月今天要去她外婆家。今天的课,要不改到晚上吧,晚上8点半,您看成吗?”李姐虽然嘴里说着抱歉,但从语气中,却没一点儿歉意,甚至陈小瑶还没回话,就已经认定其答应了。 “晚上.....也行吧,但是我晚上有点事,能不能......” 李姐还没等陈小瑶说完,语气坚定道:“我们这次一定准时到,不耽搁您的时间。” ...... 不出陈小瑶所料,每次必定会迟到的李姐,没有“辜负”期望地迟到了,还因好奇心作祟,擅自拿了桌上的香水瓶把玩,结果一个不留神把瓶子摔碎了。 那瓶香水可是“她”花了一千八买的,也就用了一两次,陈小瑶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那股浓烈的香水味激得她胸口微微起伏,心头悄然燃起怒火。 陈小瑶善于隐藏情绪,她的脸上没有显出丝毫怒意,只是眼神空唠唠地盯着满地的玻璃碎片。 “哎呀,陈老师,不好意思,我看那瓶子好看,不小心掉地上的。”李姐自然清楚那个牌子的香水价格,想着简单道个歉,意思意思就行,难道陈老师,还真叫她赔不成? 李姐豪爽地掏出两百块钱塞到陈小瑶手里,估摸着对方也不会收,只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陈小瑶天性不喜欢争执,别说和谁撕破脸了,就算是小的争吵也没发生过。她安慰自己,李姐也许确实不清楚香水的价格,自己再买一瓶赔给“她”好了,反正她也没办法当面责怪自己。 这么想着,她又习惯性地原谅了别人,扯了扯嘴角,把那两百块钱还了回去。 陈姐戏瘾还没过够,边道歉,边又把两张人民币推了过去。陈小瑶打定主意不肯收那两百块钱,两人就这么推过来推过去,钱却在陈姐手里没松过一分一毫。 “咚——,咚——”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点。 陈小瑶听着钟声,心头猛地一颤。 惨了,忘记时间了!!! 下一刻,耳鸣声如约而至,伴随而来的是难以形容的头晕目眩,太阳xue突突跳着,整颗头像灌了铅,又沉又闷。 陈小瑶根本无力支撑,手一下按住钢琴的黑白键,发出一声怪异的声响。 闭上的双眼,并非漆黑一片,一些她感觉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碎片似地划过眼前。 很快,她什么都看不到了,黑暗覆盖了她的世界。 2、变脸 “陈老师,陈老师……” 陈小瑶听到李姐略带焦急的呼喊声,由小到大,从模糊到清晰,直至近在耳边。 不像昏迷的人,需要逐步恢复神智,陈小瑶几乎一下睁开了眼,直直地望向李姐,平日那双漂亮但暗淡的眸子,在此刻却异常清亮,隐约带了点狠劲儿。 李姐被陈小瑶盯得背脊发毛,问道:“陈老师,您没事吧?” 陈小瑶弯了弯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哦,没事,我多半是昨晚熬夜,早上又醒得早,没休息好才晕倒的。” 一大清早打电话给对方的李姐拿不准眼前这位是不是在内涵自己,不过听完这句话,心里总是不得劲儿,尴尬地笑了笑:“那陈老师好好休息,我和晓月就先走了。” 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顺手拿走桌上那两百块钱,刚一伸手却被陈小瑶抢了先。李姐惊讶之余,讪讪地抽回手,找补道:“陈老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李姐,别这么说,你也是不小心,再说了,你也补偿了一部分。” 李姐:“……” 此时,李姐终于敢确定陈小瑶话里有话了,摆明了讽刺她没赔偿到位,她没想到一直以来大方宽容的陈老师,怎么突然变得斤斤计较起来,话里还含沙射影,带钩带刺的。 啧,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姐腹诽完这句,脸上挤出个皮笑rou不笑的假笑,当作没听懂陈小瑶话里的意思,寒暄了几句,便拉着女儿忙不迭地离开了。 陈小瑶清理完地上的玻璃碎渣,抄起沙发上的一件风衣,急匆匆地打车前往Dream?house夜店。 值得一提的是,夜店门口有一家小花店,自从“陈小瑶”在那儿驻唱后,每晚都会买一朵白玫瑰送给另外一个她。 因为“陈小瑶”知道,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来关心角落里,扑了满身灰尘的陈小瑶。 3、心理咨询 一个月前,医院二楼的心理咨询室。 “你是说,每晚10点以后,你的第二人格都会准时出现,然后第二天完全记不清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也不是完全不记得,每次晕倒之前,我能短暂模糊地看到前一晚发生的事。”陈小瑶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她坐在心理医生对面,微低着头。 柔软的沙发并没有带给她放松舒适的感觉,相反,令她有点坐立不安。 “她是什么样的性格,做过哪些事?你还记得吗?” “能够记得一点,但不是很清晰。”陈小瑶吸了一口气,柔声续道:“和我性格相反,她很强势,是个懂得去争取利益的人。每晚10点半,她会去一家夜店当驻场歌手,她收入不错,正因为如此,我还能去做跟音乐相关的工作。” 陈小瑶声音越发小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当私人声乐老师,赚得只够付房租。” 医生沉吟片刻后,蹙眉道:“这么说来,你的第二人格是个正常人,还是对你有帮助的正常人。你是想把这个人格抹去?” 陈小瑶倏地攥紧拳头,猛地抬起头:“不!我想把自己抹掉,让她取代我!” 医生愣了愣,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人格分裂的病人想留下分裂的人格,去掉主人格的,他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陈小瑶错开医生的视线,又慢慢垂下了头,她神情失落地说:“因为我想当一名职业歌手,我做不到,但是她可以。” 医生很同情眼前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病人,他温柔地鼓励道:“她是你长时间压抑后,形成的具有自我保护机制的人格,她就是你,她可以,你也可以。” “我不行,我......没有办法在人多的地方唱歌,因为......” 4、病因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陈小瑶,“软柿子”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六岁那年,父母因车祸双亡后,她被唯一有监护权的舅舅一家收养。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孩子要养,舅舅和舅妈心里都不是很乐意,所以对陈小瑶也不是很关注,他们把更多的爱给了自己的女儿。 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不好受,陈小瑶很快学会了去讨好和忍让表妹,来换得舅舅和舅妈的一句“小瑶真懂事。” 后来,陈小瑶和表妹都以优异的成绩,一同考上了外省的重点音乐学院。在大学里,她成了表妹随传随到的“跟班”,成了室友们可以经常“麻烦”的对象。 大家知道,陈小瑶是个好人。 一次学校筹备了一场大型音乐剧演出,陈小瑶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女主角的选拔。 选拔赛期间,她经过层层比拼,终于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但最后进入决赛的不止有她,还有表妹刘莹。 女主角只有一位,她们需要进行第二轮试唱。刘莹在后台找到陈小瑶,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希望表姐能够放弃这次机会。 像从小到大,陈小瑶做的一样,她扯出一脸的笑容,把机会亲手送到了刘莹手上。 即使她很想要,但忍让和给予已经成了习惯,就好像一匹野马被栓久了,即使把绳索松开,它也会害怕辽阔的草原。 在一次重要的歌唱比赛中,她的对手又是刘莹。不同的是,这次对方没有求她放弃资格。那场比赛是一场梦魇,陈小瑶的嗓子完全不受控制,更是在高音区犯了严重的错误。 陈小瑶心想,原来一次又一次,将机会拱手让人后,她已经对和刘莹比赛这件事,产生了心理阴影。 评委犀利的点评以及观众的窃窃私语都像一根根针扎在心头,耳鸣声充斥着她的耳朵,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走下台,等反应过来,刚好听到了全场的最低分。 那个分数的主人是她。 从此以后,陈小瑶只要在人多的地方唱歌,就会产生严重的耳鸣,这种状况导致了所有的演唱都发挥失常。 但这件事仅仅是一个小火苗,并不足以造成她精神分裂,真正的助燃剂是在她毕业前一个星期二晚上发生的事。 晚上十点,大学里的助教音乐老师突然打电话给陈小瑶,说是有急事找她。哪里想得到,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老师喝醉酒后竟然想要强暴她! 在她奋力抵抗间,忽地感觉头晕目眩,一瞬间昏迷了过去。 等陈小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她从同学口中听到昨晚她拿了一把带血的匕首冲到保安室,寻求安保人员的帮助后,立即拨打了110。 整个过程,她既没有哭,也没有任何惊惶,甚至可以说泰然自若。 同学们说,那晚她的眼睛亮得吓人,都不像她了。 陈小瑶记不得那晚的经过,甚至连昏迷前的画面都很模糊,恐怖的记忆仿佛一只沉没的邮轮,沉睡在漆黑的海底。 那位助教被她刺伤了右手,一辈子都弹不了钢琴了,当晚就被送抓紧了局子,很快又被定了罪,进了监狱。 那个晚上,是“她”第一次出现。 此后的三年,“她”每晚十点都会准时替换掉陈小瑶。 一开始陈小瑶当然非常烦恼,但随着那个人帮她解决了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她慢慢开始欣赏她的第二人格,甚至产生出一种莫名地崇拜感。 那个“她”是她,也不是她。 陈小瑶想既然都在同一个身体里,还不如让那个自己觉得更好的人格留下。 至于这个没用的自己,在地球上消失,也许是个最好的选择。 5、真相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在马路边上大声哭喊着:“mama——” 马路对面,一个满头是汗的年轻女人向男孩招手,大声叮嘱孩子:“mama马上过来,你就在原地等我!别乱跑!!!” 但男孩毕竟年纪太小,而且刚刚才和mama走散了,整个人吓得不行,现在看见人,恨不得立马跑过去,男孩刚往马路上奔出几步,一个白色轿车从左方急速驶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撞上,男孩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声。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把孩子一把拽了回来。 这位年轻的母亲这时也恰好冲到了孩子面前,她蹲在地上,余悸未消,心头咚咚咚地擂鼓似的响,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感谢一下救了儿子的女子。 当她起身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她惊喜道:“小瑶?原来是你啊!” 街角的咖啡厅,两人靠窗而坐。 “我们毕业后,已经有三年没见了吧?现在在干什么呢?”方柔笑眯眯的问道。 “......没干什么,在家里教小孩子声乐,还有......”陈小瑶想说驻场歌手,但又觉得那是“她”的职业,又不是自己,所以顿了顿,只说:“差不多是这样。” “我记得你天赋特别好,你刚进学校的时候,我还问过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你说想成为职业歌手,当私人老师是不是有点屈才啊。” “柔柔,你忘了,我......我那时一上台就紧张,唱得一塌糊涂,还怎么当歌手。” 一想起曾经的梦想,陈小瑶喉咙就不禁发涩。心理医生跟她说过了,治疗的过程中,只有可能将第二人格消除,主人格是不可能抹去的,也就是说,她陈小瑶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再站在舞台上唱歌了。 方柔面带关心的询问:“你现在还没好吗?” 陈小瑶近乎颓然地摇了摇头。 方柔望了眼在儿童游乐区玩得正开心的孩子,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陈小瑶救自己儿子的画面,沉吟半响后,下定决心把真相告诉陈小瑶,“小瑶,我明白你是因为当年和刘莹的那场比赛才导致的心理阴影,其实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太抵触和刘莹比赛才造成的失误,这确实是我的心理问题,柔柔,你不用安慰我。” “不!不是!我......我当年无意间撞到刘莹往你赛前喝水的纸杯里放了药,伤了嗓子才造成你失误的。” 陈小瑶被方柔的话打了一闷棍一般,嘴唇开开合合,不知说些什么,过了良久,她才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她明明知道,我可以让给她的。” “但你一直放弃机会,免不了惹其他人口舌,说她没本事,明面上赢你一回,不是正好堵住其他人的嘴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陈小瑶红着眼睛质问对方,那种眼神竟然和第二人格有些像。 方柔支支吾吾道:“你别生气,你也知道刘莹的脾气,我怕得罪她。” “那你不怕得罪我?!!”陈小瑶立刻反驳道。 方柔扯出点笑来:“你不是人好吗?” 闻言,陈小瑶嘴角划出一个苦笑的弧度。 当晚十点钟,陈小瑶照例陷入昏迷,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眼前浮现的不再是“她”的经历,而是助教企图强暴她那晚的画面。 这次,她清晰地看到在没有拉完的窗帘空隙里,刘莹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 陈小瑶被捂住了嘴,没办法叫出声,她竭尽全力想喊出刘莹的名字,祈求对方来救自己,但却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叫声。 刘莹的讶然很快消失,她嘴角一扬,轻轻一笑,又展现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神情,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再从窗帘空隙望去,却只能望见一湾寒月挂在夜空中。 6、比赛(结局) 次日清早,哭肿了双眼的陈小瑶发现床头柜的花瓶里又多了一支白玫瑰,此外,花瓶上还贴了一张粉色的便签,上面写着“上午10点,XX频道。” 陈小瑶依照“她”的指示,在上午10点钟,打开电视,观看XX频道。电视上正在播放一档选秀节目,参赛者既有普通大众,也有小有名气的歌手。 美女记者先是在现场找了几位参加选秀的素人采访,而后又采访了一位歌手。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莹。 自从毕业以后,刘莹工作繁忙,再加上舅舅和舅妈好像也不怎么欢迎她回家,陈小瑶已经三年没见过那位了。 经过唱片公司的包装,刘莹看起来颇为精致漂亮,笑起来很有魅力。但不知怎的,陈小瑶却联想起那晚躲在窗帘背后的微笑,阴森得让她毛骨悚然。 “如果你也有梦想,那就不要犹豫,快来参加《唱响梦想》吧!”美女记者在进广告前激情昂扬地说出了节目的宣传语。 陈小瑶静了静,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低头看着掌心躺着的、被揉成一团的粉色便签纸。 原来“她”想让她参加比赛。 去赢一次刘莹。 ...... 方柔揭露了当年的真相,显然挽救了陈小瑶,困扰她好几年的心中的阴雨倏然消散。在素人比赛中,她很快崭露头角,在10进5的淘汰赛中,好巧不巧,她的对手正是刘莹。 刚上台演唱完的刘莹,笑着对正准备上台的陈小瑶说:“表姐,你加油!” 陈小瑶没理她,但往前走了几步后,她蓦然顿住脚步,望着前方从舞台上透进的灯光,对身后的人说:“这次我没有乱喝东西,我想,能赢你一次吧。” 刘莹愣了一瞬,她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是惊讶于对方从哪里得知的这件事。她脸色一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不知道是不是舞台上的灯光太耀眼,陈小瑶的眸子里也吸收了一部分光,显得清澈明亮,像极了那个“她”。 ...... 选秀节目其实早有内幕,节目本来就是为了捧刘莹和另外一个小歌手,即使那晚陈小瑶表现得很完美,但仅以三票之差落败,被淘汰出局。 陈小瑶在内部也多多少少听到过节目提前定好了名次的事,知道自己肯定在会被淘汰,但是她还是用尽了全力去演唱。 一场完美的演出,对于她自己已经够了。 那一晚,她睡得从未有过的好。 温暖的阳光投过轻薄的窗帘撒进屋内,陈小瑶揉了揉眼睛,又不由地将目光落到床柜上。 瓶子里的玫瑰只有八支。 “嗯?”陈小瑶微皱起眉头,喃道:“明明昨天也是八支,她忘了吗?” 风起,窗外的银杏树上的最后一片金黄的杏叶落下,但并不会引得路人伤感,因为在春天那颗树上会冒生出新的生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