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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獨自存活的代價

    

第三章-獨自存活的代價



    「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拜託....」蘊含痛苦與折磨的淚珠從眼角流下,幾乎浸濕了枕頭,佛利札再次從噩夢中甦醒。

    這是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做噩夢,只要進入夢鄉,那便會像詛咒一般陰魂不散纏著他的噩夢,讓他無限重複經歷弟弟罹難的苦痛之中。在自己被救出後,從昏迷中醒過來那刻,這個悲劇便不斷化為噩夢跟著他、折磨他,但佛利札並沒有尋求醫療協助,他認為這是自己獨自存活應該承受的代價。

    而他也利用噩夢來回憶路邦修,如果這個如詛咒般的噩夢消失了,那自己也會像是經歷二次失去般,也許再也夢不到路邦修。這是唯一能清楚記住他的面龐的方法,即使每次從夢境中脫離後都感到非常痛苦,但沒有其他辦法了。

    人的記憶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越發模糊,佛利札不希望自己忘了路邦修,他想要一直記住他,不會像老舊的相片黃化、不會像茶越沖越淡,而是能夠清晰的記住,而非漸漸模糊直到沒有印象。

    噩夢雖然能夠讓佛利札記得路邦修,但折磨他的精神的同時也折磨著他的身體,在那次災難後留下氣喘後遺症的佛利札,經常因為噩夢而引起氣喘發作,這時候身體機制會促使噩夢中斷、強迫他清醒過來。

    每當這個情形發生時,他就必須立即服用氣喘藥物,情況嚴重的時候,甦醒的瞬間幾乎難以呼吸,是非常致命的。重複經歷身心折磨也讓他想要乾脆就這樣死去,或許能見到死去的路邦修也說不定,但對於拯救自己的救命恩人們,又會覺得擅自死去好像會虧欠當時辛苦將自己拉出死亡邊緣的那些人,所以活的不太好是贖罪但又不致於不負責任的方法。

    而他從來不曾對他人訴說這樣的經歷和折磨,除了當時救了自己的夏洛克牧師,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失去過什麼。但包含夏洛克牧師也對於佛利札這樣折磨自己的情況完全不知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佛利札回想起前不久參與了夏洛克牧師的葬禮,所有人都對於一位善良聖者的隕落感到悲痛,讓佛利札不禁想起夏洛克牧師在修道院的模樣,果然善良又莊重的人不管到哪裡都是備受崇拜。

    「夏洛克牧師應該能去天堂吧.....。」佛利札不由得說道。

    然而那個在大火中一起被燃燒殆盡的秘密,夏洛克牧師卻不曾開口和佛利札提過,所以他對當時發生的事只知悉一部分,只在清醒過來的當下得知路邦修罹難,但卻沒有機會窺探那天有人極力隱藏且難以言說的醜陋面。

    佛利札整頓完畢後,便穿上正裝準備外出工作,因為他的工作是專櫃銷售員,狀態需要極好才不至於衍生出客訴或顧客感受不佳等問題,所以只有在家才會露出疲累的表情和沒那麼完美的狀態,對外一切都要很完美才行。佛利札拿起梳妝台前放置的髮蠟和定型噴霧,對著金色的髮絲調整至乾淨俐落的狀態,並噴上一些定型液來保持髮型完美。他用手指搓揉細軟的金髮,想起了過去在修道院裡這頭亮麗的秀髮也是自己成為焦點的其中一個原因,這也讓他聯想起路邦修那頭深色髮,與自己的金髮有著完全不同的個性,不張狂但又引人注目的神奇魔力。

    "欸欸你們看!他們不是兄弟嗎?為什麼路邦修的髮色看起來那麼陰沉?"

    "真的欸!真恐怖.....啊...你看他的眼神,讓人不舒服。"

    "快滾!你這個像惡魔的東西!"

    一群原本應該充滿童真的孩子們卻紛紛用異樣眼光看著擁有深色頭髮的路邦修說。

    這時候遠方一個小石子砸向了其中一名男孩的頭後,隨後便迎來一陣石頭雨,紛紛朝著這幾名不懷好意的孩子們飛去。

    "好痛!"女孩大喊:"是誰在亂扔石頭的?"

    女孩一邊用手遮擋飛向自己的小石子,一邊將目光往扔石頭的方向看去。

    那裡站著的是佛利札。只見他眼神冰冷,神情中帶著不滿的看向這裡,但不發一語。

    女孩震驚的看著佛利札,不解的問道:"佛利札你幹嘛?"而聽見女孩的問題,佛利札冷笑一聲,答覆了她:"幹嘛?居然問我在幹嘛?那麼你們又在做什麼呢?明明待在神聖的地方,心裡卻這麼骯髒,難道我不應該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嗎?"他的語氣中滿是憤怒,對於這些孩子們歧視別人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態度感到心寒。

    而孩子們發現事態變嚴重後,便興致缺缺的招呼眾人們離開,留下佛利札和蹲在角落用沙子繪畫沒有發現這一切的路邦修。

    久遠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這已經是經過10年以上,修道院還沒被大火吞食之前的故事,卻宛如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般記憶猶新。佛利札還記得路邦修充滿神秘色彩的髮絲,在白晝和黑夜中分別有著截然不同魅力的色澤,但在其他同齡孩子和神職人員眼中,卻是那麼不受待見。

    即使世界是這麼的不公平、充滿各種歧視,當時的他卻只能做無聲的抗議,別無他法也無法改變事情。這也使他一直都對路邦修除了喜愛,還帶著虧欠的原因。明明身為兄長的自己,卻無法替遭受質疑的弟弟做反抗,讓他非常自責且悔恨。

    自己受到歡迎,尤其是外表帶來的第一印象,懂得討好大人也是當時的生存之道,在那時,修道院彷彿是一個世界,而那些神職人員們則是天地。

    他不知道怎麼抗議世道的不公,也沒有力量去摧毀世界。如果世界毀滅了,那自己和弟弟會怎麼樣呢?他不知道,也不敢想像。只能用自己微弱的力量發聲,盡可能成為路邦修可以依靠的防護罩。為了好好的守護心愛的弟弟,他選擇站在明暗處同時照顧他,無論是應對明的還是應對暗的,佛利札都需要穩穩的拿捏才行。

    記憶是那麼的鮮明和真實,如果沒有那場災難,自己與路邦修現在說不定就會站在同個空間,即使所做的一切弟弟都不知情,但為了守護珍貴的摯愛甚至曾對修道院的孩子大打出手也在所不惜。

    佛利札努力將自己從回憶中剝離,好讓自己能以最完美的狀態面對不夠完美的世界。他走出家門迎接新的一天,將內心深處的脆弱和不完美隱藏,只展現出明亮的一面。

    時間以飛快的速度前進,佛利札就這樣慢慢老去,臉上開始出現皺紋、髮色開始變白,時間在他的身上雖然留下痕跡,卻不曾抹滅他的光芒,就像太陽一樣,無論何時都耀眼奪目。從年輕的時候到年老,佛利札身邊也不缺桃花,不過在眾多的伴侶當中,他卻找尋不到當年的感覺。這些人在他的世界中就只是人類伴侶,而非靈魂伴侶。

    雖然伴侶一個接著一個替換,有些朋友隨著時間推移也會離開,但佛利札沒有什麼感覺,就只是覺得時間到了罷了。他一直有個伴侶們無法理解甚至難以接受的原則,那就是他雖然也會熱情的和各種人打招呼,親吻對方臉頰,但從來不允許伴侶親吻他的嘴唇。

    「你是不是不愛我?」這是他聽過最多的一句疑問。不過佛利札從來沒有想過要解釋這個原則的產生原因,皆僅僅只是以一句因為自己有心理障礙所以無法跨越這道門檻來糊弄,沒有做過多的說明。

    因此有些人會因為無法接受而一開始就離開,有些人則最初允諾會陪伴佛利札度過難關,但直到離開之前依然因為無法適應而與之分手。

    初吻的記憶一直都在,那個吻是給自己最愛的男人的第一次。他不想打破這個原則,第一次親吻他和次次幻想吸吮他的身體、舔舐他的肌膚,那個美好的回憶讓"接吻"這個肢體接觸變得尤為珍貴,而且無法隨意給予他人。即使初戀已經不在,但還是想為他守護自己的原則,從來沒有違背過。

    佛利札也為此感到自己很差勁,甚至有幾次與伴侶纏綿之中,差一點喊出路邦修三個字,又或是與伴侶遠距離戀愛的時候,性幻想對象也依然是不變的那個人。他記得自己每次自慰的時候,會時常幻想路邦修替自己koujiao、舔舐自己的身體每一寸肌膚,或者幻想將自己的體液噴射在路邦修的身上或者臉上,每一個畫面都會讓他全身發熱,非常興奮。

    就算年老了,這些濕熱的性幻想依然不會因此消失,每當自己有需求時就會看色情片解決,並幻想與路邦修翻雲覆雨的過程。

    15歲、25歲、45歲、55歲....在佛利札腦海中自己與路邦修在各種年齡變換不同體位,濕熱的衝撞著他、愛撫他,一切就像真的一樣。想看路邦修穿上性感撩人的情趣服裝,yin蕩的朝著自己走過來,並騎乘在自己身上搖擺腰部,露出興奮又受不了的表情並且嬌嗔的模樣。

    但這一切都不會實現。因為路邦修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從佛利札的世界中、生命中消失,永遠的消失,僅能靠回憶和幻想維持對他的記憶。

    「好想和他做一次.....啊.......不只是一次。我想和路邦修不只是做一次。」佛利札此時此刻這麼想著。他看著色情片中的演員們交纏、熱吻,向對方獻上愛液,腦中浮現出各種難以言喻的情色畫面。

    就這樣,無論過了幾年,每當佛利札有所需要時,腦中也只會浮現路邦修的身影。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始終沒有向路邦修以外的人獻上自己的唇,守護著這個絕對原則直到生命終結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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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利札再次張開雙眼,他看見自己躺在一片雪白的地上,但是個自己沒有見過的陌生地方。於是他站起來探索了這個雪白並充斥金色光芒的陌生世界,隨後他看見遠方佇立著一道金色鐵門,鐵門由奇特的設計組合而成,看起來神聖又莊重。鐵門周圍由一道延伸至無盡的柵欄圍繞,柵欄的色澤與鐵門是完全一致的黃金色,神奇又不合邏輯的模樣讓佛利札感到一絲詭異,而除了金色的大門與柵欄外,這裡只有一片雪白。

    他走到金色的大門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穿著死前的著裝,這才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驚嘆了一下。

    「這裡難道是天堂嗎?但又感覺不太一樣.....?好像是,死後的世界?」

    雖然人在死後靈魂到底會去哪裡一直是醫學界和科學界爭論不休的問題,但自己現在所處之處似乎印證了靈魂死後會到另一個維度的空間。

    佛利札望著金色的大門和無盡延伸的柵欄,遲遲不知道是否要打開,但這裡除了耀眼的金色鐵門和柵欄外,也沒有其他東西。現在看起來只有打開大門這個選項而已。

    於是佛利札機警而緩慢的打開了沒有上鎖的金色鐵門,鐵門打開的瞬間立刻反射出一道刺眼光芒,隨後佛利札便像是受到一種力量牽引,以某種無法形容的移動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由於光芒太過刺眼,佛利札反射性閉上眼睛,待他再次張眼時,卻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修道院。彷彿有某種連結,在開始與結束的世界重生,一切是如此地熟悉卻又完全不同。

    此時佛利札立刻意識到身上的穿著已經完全不同,明明僅是剎那間的移動,自己卻忽然換上了明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服裝。上身和下身都是由略白的珍珠色組合而成的修身布料,這身布料的剪裁極為特別,邊緣還有由金色與銀色反光材質點綴的設計包圍,上半身則是亮到發光的拉鏈拼湊而成。

    這身衣著看起來像是電影裡會出現的英雄服裝,莫名其妙的打扮讓佛利札愣了數秒才回神,用充滿無奈的語氣碎唸著:「這是在Cosplay嗎??什麼奇怪的打扮啊??難道我在扮演光之戰士嗎?」他順勢打量了周圍,也找不到其他能夠替換的服裝,只能將就穿著這身像是角色扮演道具的服裝。

    經歷了這一切變化,佛利札略感疲憊,於是默默的朝地上坐下,打起盹來。這時候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和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用不耐煩的語氣喃喃自語的抱怨:

    「什麼鬼啊....看來是沒辦法住在飯店了??重生什麼的也太誇張了吧!」並徑直的朝向佛利札所在位置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