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

    上一秒还在温存下一秒就仿佛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甚至比梦醒了还要突然的抽离，连余韵都未能留下整个人就突然掉落到了一个意识空间里，让蒲熠星彻底确认了这一遭果然就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灵异事件，而眼下他和郭文韬显然已经通关成功了，可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一通cao作下来，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些或色情或暴力的任务，而是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所要面临的最终选择。

    “恭喜你完成九号房间的任务，获得离开这里的机会，请选择：1.清除自己及对方的记忆回到现实。2.保留自己的记忆回到现实。”

    ……所以郭文韬也需要做出选择？那么他会选什么？这是蒲熠星在面对这个问题之后的第一反应。

    蒲熠星下意识地去考虑郭文韬的想法，以至于长久以来都将这行为变成了肌rou记忆，无需思考就会把对方放在第一的位置，而他又是真的太过了解郭文韬，导致他真的几乎能预判郭文韬所有的行为。

    比如郭文韬会接受他的暧昧所以蒲熠星肆意地靠近，比如郭文韬会拒绝他的表白所以蒲熠星沉默地陪伴，比如……

    正常情况下郭文韬会选第一个。

    毕竟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虚无。而他们在进入这个诡异房间之前已经暧昧拉扯了许久，郭文韬不期待蒲熠星作何表示甚至不希望蒲熠星做出任何会改变他们这种状态的举动，如果不是因为被迫关在了这里，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任务逼着人不得不面对他们之间的问题，蒲熠星甚至觉得郭文韬能跟他就这么一直不清不楚下去，时间久了郭文韬或许都能洒脱地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去娶妻生子，然后潇洒地朝自己摆摆手，让他这个名义上最好的兄弟去做他的伴郎。

    所以不论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只要能够一键清除两个人所有的记忆，那么郭文韬其实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甚至或许对于郭文韬而言，遵守他们所谓的诺言回到现实承认并真的拥有关系反而才会是一种拖累。

    一起去面对这世俗的批判，承受旁人的冷眼，遭到亲人的不解，面对无端的谩骂，或许热烈的少年人会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但是早已不再年少的蒲熠星自然知道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也要去面对那些无法改变的残酷的现实。

    那些不得不面对的攻击是真实存在而无法消弭的，他们躲不过那些注定要产生的伤口，就算彼此想要互相保护却也根本抵不住从四面八方都在飞来的箭羽，就算他们足够强大，却也只能默默为对方舔舐伤口，甚至糟糕一点的话，他们还要在彼此面前佯装无事，强撑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来。

    蒲熠星不得不承认在面对郭文韬的事情上他一直显得不够勇敢也不够乐观，尽管他曾经说出过“我爱你直到我不爱你的那一刻就够了”，尽管他也曾表明爱需要“勇敢一点”，但是他自己其实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能够洒脱而果断。在面对真正的爱的时候，尤其又是他和郭文韬这样的并不是世俗中常规定义的爱情，他不得不犹豫，也不得不退缩。

    那么郭文韬会怎么做呢？

    其实蒲熠星对于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诡异的房间有一些思维跳脱的猜想，尤其是郭文韬很明显在这里显得更加直白而热烈，以至于蒲熠星很多次都在猜测这个房间是不是和郭文韬本人有些什么微妙的联系，可是毕竟郭文韬的表现显得也对这个地方毫无所知似的，于是蒲熠星做的最多的也不过是顺着郭文韬的意思在这个房间里放纵罢了，因为他总能设身处地地站在郭文韬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所以便更明白郭文韬对外界的恐惧。

    因此也更加心疼郭文韬，毕竟蒲熠星总是不想让郭文韬为难的。

    “请尽快做出选择。”伴随着这行字的出现，蒲熠星感到一阵强烈的晃动感，仿佛是这个虚无的好像是意识空间的地方要塌了一样。知道再不做选择或许自己会遭受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蒲熠星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皱着眉头伸出了手。

    “……韬韬……我爱你……”

    蒲熠星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书房的电竞椅上靠着似乎就睡着了，大脑陷在一片混沌里。晃了晃头感觉意识都还没完全回来，紧接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文韬？”蒲熠星接起来之后声音都还显得带着些没睡醒的哑，对面静默了一瞬，似乎被这声因为总在镜头前喊而渐渐在日常生活里也开始频繁使用但是显得疏离的称呼刺痛，咳了一声才开口：“嗯，你在家里吗？”

    “嗯。”蒲熠星的回应仍旧冷静沉着似的，只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于是一时间两个人都在电话里安静下来，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直到蒲熠星觉得自己跳动得愈发激烈的心跳声都快要响得冲进屏幕叫另一边的郭文韬听出来，对方突然轻笑了一声。

    那细微的声响因为手机距离耳朵太近仿佛就化为实质蹭在蒲熠星的耳边，惹得他下意识浑身一颤，“韬韬……？”

    “不叫我文韬了，嗯？”郭文韬的声音听起来笑意盈盈的，蒲熠星仗着人看不见便撅了撅嘴，哼了一声嘟嘟囔囔地出声，“那你其实也差点儿没反应过来的嘛……”

    “因为我就没想过会选另一个。”郭文韬叹了口气，他的确是在蒲熠星那声稍显冷漠的称呼里心下一惊，但很快他的理智逻辑便上了线，意识到只要他能拥有那段记忆就代表着对方和他做了同样的选择，“你这个人，从来不信我。”

    “不是韬韬，我……”蒲熠星忙不迭出声想要否认，话说个开头却又顿了顿，声音轻轻的，“我觉得这样选择完全是我的私心，甚至是暗自又将选择权交给了你……其实无论你选哪个我都能接受的，毕竟如果能抹去那里的一切回到之前，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蒲熠星，是你说过的，选择没有好坏，不是吗？”郭文韬立马接上了话，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坚定，“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真的就完全不想改变我们之间的状态呢？”

    “什、什么意思？”

    “那个房间，不是偶然。”郭文韬又笑了一声，“是我向神灵许了一个愿。”

    郭文韬最近有点烦躁。名学、明侦、密神接档录制结束，新的一季都还在筹备之中，近期也没什么太多其他的节目活动要参加，以至于这几天他除了固定的直播项目之外白日里都算悠闲，而人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很多有的没的。

    关于物质生活郭文韬没什么可担忧的，有车有房猫狗双全，唯一能让他如此躁动的原因不过就是最近的日子里和某个人的见面甚至沟通变得越来越少。

    郭文韬几近在他们刚开始减少交流的时候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毕竟他自觉和蒲熠星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几乎是从来没有断过联系的，尤其是从他们所谓“三票定情”之后，甚至一度很长时间里每天都在聊天，加上后来又总是一起参加各种活动的缘故，郭文韬甚至也会诧异明明是两个平日里不太爱说话的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多话要讲。

    而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郭文韬又奇妙地发现他们似乎进入了一种稳定的状态，无需刻意去说什么，靠近彼此时就会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融合到一起。那时候开始他们不再需要用不停地说话、聊些有的没的来维持联系，但是他们心底里都明白对方在彼此的世界里无可替代的位置。

    然而最近这段日子郭文韬却明显地开始不安起来，虽然蒲熠星和他仍旧保持着那种有事说事没事就不太闲聊的状态，但是郭文韬就是奇妙地感受到了对方似乎开始和自己有了些距离。

    不是那种在镜头前会收敛着的物理意义上的距离，而是他们彼此心灵之间的距离。

    这话说的显得有些玄学了似的，但是郭文韬自认迟钝却并非麻木，更何况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对你是亲密还是疏离作为当事人你总会感受得到，于是在面对蒲熠星突如其来的试图拉开距离的行为时，郭文韬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烦躁。

    焦虑、苦闷，却又无从发泄。毕竟郭文韬自认蒲熠星做的没什么问题，甚至因为对方都没有显出来些什么实际行为，导致这种只有郭文韬本人能感受得到的疏离是他甚至无法为外人道的存在，而且转念一想，郭文韬又觉得蒲熠星也没有做错什么。

    毕竟他心底里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做着对方离开的准备，只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郭文韬才猛然惊觉，原来他从未准备好。

    所以当郭文韬收到一张看似普普通通的心愿卡片的时候，他一边嗤笑心愿卡片若是真能成真这世上便不需要人来努力，却一边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片翻来覆去没能放下，满心都是蒲熠星，蒲熠星对他的偏心，对他的娇纵，对他的信任，对他伸出却最终又收回的手……

    如果，如果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如果我们必须正视彼此的心意，会不一样吗……？

    “所以阿蒲……”郭文韬咽下一句哽咽才继续道：“我真的很喜欢、很爱你。”

    蒲熠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眶泛红呼吸急促，咬紧了牙关几乎说不出话来，直到电话另一端突然传来了两声喇叭声。

    “韬韬？你在哪儿？外面吗？”

    郭文韬在那个房间里穿的是一套居家服，之前他们也聊起过他在进入房间之前是在自己家里睡觉的，但眼下这人的环境背景音俨然不是室内。

    “嗯……”郭文韬拖长了声音然后笑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如你猜猜看我在哪里。”

    蒲熠星几乎是立刻坐直了扭过头看向门口，意识到自己书房门还关着迅速站起身匆匆走出去跑到了客厅里，咽了下口水紧盯着那扇门，“你……”

    “蒲熠星。”郭文韬的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来开门。”

    郭文韬甚至穿的还是那套家居服，一看就是才恢复意识便直接找了过来。他们本就住在同一个小区，相隔不过两栋楼的距离，但大概是着急赶过来让郭文韬脑门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蒲熠星见状将人拉进来，轻轻地用纸巾抹去了对方额间的汗水，小心仔细得仿佛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器皿。

    “我本以为我足够了解你。”蒲熠星的声音轻轻的，低哑地冒着泡泡流泻出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去牵起了郭文韬的手摩挲。

    “你确实很了解我。”郭文韬睁开眼睛也轻声回应，“你只是低估了我有多爱你。”

    “你可以为了我选择退缩，我也可以为了你选择勇敢。”

    蒲熠星抬起头惊讶地看向郭文韬，对方便眉头一挑，嘴角勾起，“真当我感觉不到吗？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你已经在准备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了，是不是？”

    “我……”蒲熠星有些内疚地看着郭文韬，看着对方的表情一点点变化，眼睛渐渐泛起水汽，嘴唇抿了抿之后下唇被牙齿咬住，于是蒲熠星下意识地抬起手抚上去轻触人的嘴角微微蹭了蹭，“别咬自己。”

    郭文韬下意识地松开了牙关，然后看着蒲熠星蓦的红了脸，想起了这人不久前也喘息着朝自己说这句话的样子不由得心跳加快，于是眨了眨眼睛垂下了眼眸，清了清嗓子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但一时出走的思绪却没能立马转回来，只能皱了皱眉毛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刚说到哪儿了来着……”

    蒲熠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人原本低着脑袋只留给自己一个发旋，听到自己的声音便猛地抬起头来像只兔子似的红着眼睛瞪着自己，虚张声势，“笑什么～！”

    于是蒲熠星笑得更开了，在面前的兔子马上就要伸出爪子来挠自己之前把人揽进了怀里，将头放到对方的肩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微微转过去贴着人的耳朵出声，“韬韬，谢谢你。”

    郭文韬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抬起手臂环住了蒲熠星的腰，“也谢谢你，阿蒲。”

    这是一个过于轻柔而充满着绵延情意的亲吻。这一次没有人选择道歉，不论是对过去的躲避还是对未来的抗拒，所有的歉意都被彼此的爱所化解，融化在唇齿之间，他们不再对对方感到抱歉，而是真诚地感谢两个人能够坚定地相信、选择彼此。

    “牵手，拥抱，亲吻。”郭文韬手勾着人的后颈无意识地玩儿着对方的发尾，睁着那双漂亮的、因为亲吻而水汽蒙蒙的眼睛瞧着蒲熠星，声音轻的几乎快要听不见，而蒲熠星却立马会意笑了出来，配合着人用着调戏的声线道：“前面的已经按顺序完成了……所以韬韬想要在这里再来一遍吗？”

    “可这一次没有任务了啊……按顺序再来一遍……之后呢？”

    郭文韬眨了眨眼睛嘴角噙笑，一脸明晃晃勾引对方的模样，不老实的手指已经开始摩挲人的后颈，直把人蹭得忍不住追上来去吻住人的唇，将那两人心知肚明的答案吞进喘息里。

    “之后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