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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执念早已疯长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叶厌没死成。

    多管闲事的路人救下她,并报了警。

    叶聘婷因为涉嫌虐待罪被暂时扣在警局,后又因精神极其不稳定,被联系了亲属。

    是以,隔天在医院醒来的叶厌,见到了除叶聘婷以外的第一个亲人,她的外公。

    外公看起来年轻,又不太年轻。

    五十出头的年纪,穿一身军装,身量高大,不怒自威。

    明明一头浓密的黑发,可鬓边,却有着两簇醒目的白。

    他坐在椅子上,冷眼打量叶厌。

    沉默良久,鼻尖轻出了一口气。

    对叶厌说:“从今以后,就当她死了。”

    叶厌的右耳受伤严重,还包着纱布,听得不甚清楚。

    她很想问,当谁死了?她,还是她?

    但显然,外公不会给叶厌说出那个名字的机会。

    外公从病床上抱起叶厌,动作有点粗鲁。

    他非常强势霸道,没有问过一句叶厌肯不肯跟他走,就默认,必须带走她。

    叶厌曲缩在他臂弯里,活像只被生生切断根茎的冬瓜,一动也不敢动。

    接下来的人生,该怎样度过?

    叶厌茫然无措,只会害怕地哭。

    像是要一次性把余生所有眼泪流干,她的泪水,从青石镇,淌到了望东市,一个滨海二线小城。

    外公把叶厌安置在望东老城区的一栋半旧小别墅里,什么话也没有交代,就回到了他工作的地方。

    望着爬山虎攀满墙的白色小楼,叶厌以为,她即将在这里自生自灭。

    好在过了不久,一个自称是保姆的老阿麼推开了院子口矮矮的篱笆门。

    吱呀——

    老阿麼的慈爱随着这声门响,开始滋养叶厌。

    从6岁,直到16岁。

    外公再也没有来过。

    除了每个月按时打钱到叶厌账户上,两人再无任何关联。

    叶厌从不多问,更不提那个名字,只顾着与老阿麼相依为命。

    老阿麼将叶厌照顾得很好,事无巨细,方方面面。

    叶厌身上的伤,经年累月,一点点被时间冲淡。

    终于有天,rou眼再也看不见。

    发现这一幕的时候,叶厌感到前所未有的背叛。

    她的皮肤自愈能力竟然这么强。

    强到,企图擅作主张掩盖她不堪的过往。

    整整十年了,叶厌逼自己忘掉苦涩的童年,逼自己成为一个阳光乐观的人,逼自己对一切向她发散善意的人笑,逼自己懂事优秀融入周遭的所有社交圈。

    但每到夜深人静,她依然会一次次被噩梦惊醒。

    不受控地把身上的所有衣物褪尽,站在穿衣镜前,抚摸那些旧日伤痕。

    就像是在抚摸那个,给她留下刻骨铭心记忆的女人。

    以此,给从未停止过躁动的血液,求得片刻安宁。

    即使叶厌不愿意承认,但她对那个人病态的执念,早已疯长在她身上所有敏感角落。

    清丽的脸庞,丰满的rufang,纤细的腰肢,肥美的阴户,匀称的长腿......这些昔日她被那个女人凌虐过的地方。

    若没了那些伤痕,还有什么能被当成怨恨的理由,渴望被爱的借口呢。

    叶厌开始自残。

    她用各种工具伤害自己,循着那些旧伤的痕迹。

    痛并快乐着。

    蘸取伤口渗出的血液,一遍遍在白色的墙上书写她的名字。

    老阿麼被禁止进入她的房间。

    叶厌变得自闭,频频请假不出门,不上学。

    日日活得像阴暗世界里的蛆,只有闻见血液的气味,才肯动一动身体。

    她这样反常,老阿麼不得不通知外公。

    外公破门而入那一天,入目,是满屋满墙的叶聘婷,用鲜血书写的叶聘婷。

    叶厌消无声息倒在浴室。

    手腕上流出的血,漫出了浴缸,染红了整个地面。

    望着这样鲜活的生命,浑身赤裸轰塌在眼前,外公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差点站不住。

    他撑着一口气把叶厌送到医院,自己也病倒。

    一夜白了头。

    这对疯魔的母女,终归彻底击垮了他。

    叶厌自杀的方式,叶聘婷早已在疗养院上演了无数回。

    也是同样的先自残,再割腕,循环往复,医护人员看也看不住。

    最后没办法,只好上了强硬手段。

    药物与特殊治疗手法,损伤了叶聘婷的神经,导致她清醒的时候,很多事不记得,人逐日变得迟钝降智。

    但好在一点,她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

    只是,依然记得有一个女儿叫做叶厌。

    外公原本打算一辈子不让这对母女再见面,他以为,带走叶厌,叶厌至少会活得像个正常人。

    却不想,离了叶聘婷的叶厌,从第一日起就已经病入膏肓。

    这对母女,终究是孽缘深重。

    已经疯了一个了,饶是他再厌恶叶聘婷,厌恶她害死此生挚爱,厌恶她行为不检败坏门风,也实在不忍让无辜的叶厌,再步上她后尘。

    毕竟,叶聘婷会变成今天这样,又何尝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疏于管教造成的。

    就当是自食恶果吧。

    人各有命。

    他也该认命。

    住院期间,外公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托人办了手续,将叶聘婷从疗养院接出来,送回望东老城那栋小楼里安置。

    这件事,叶厌并不知情。

    两人在医院里,甚至都没有碰过面。

    等叶厌由老阿麼陪着出院,回到家里的时候,悠扬的音乐,就那么突兀地从所有打开的窗户里飞出来。

    叶厌当场钉在原地。

    她的右耳分明是不灵敏的,可此刻,乐曲震动耳膜。

    老阿麼憋了一路了,终于可以喜形于色,推开篱笆门。

    叶聘婷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一样,飞奔出来,冲进老阿麼怀里,搂着她脖子,亲热叫着“麼麼”。

    流火的七月啊,叶厌后背渗出了冷汗。

    就那么呆呆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到骨子里的女人。

    老阿麼一把心酸泪,搂住她,叫着:“小婷,小婷......”

    叶聘婷一遍遍答应着,娇憨将头转向叶厌。

    悄声问老阿麼:“这个女孩子长得真好看,还有点面熟。”

    “是我认识的人吗?”

    老阿麼嘴唇僵了僵,拍着叶聘婷的背回答:“你忘了?”

    “她是你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