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帮我收拾，下次我自己来。
赵云深做饭的时候，林月华特意拿了套自己以前的睡衣，进浴室洗澡。 热水蒸腾起雾气，将镜子里的身躯模糊。今天一天身心俱疲，林月华敷衍的随意搓洗几下，冲干净泡沫。 头发半干的时候，赵云深做完饭摆好饭菜，两个人相对而坐。 餐桌是欧式长桌，一般可以坐八个人，由于这就两个人，所以一直都是在长桌两边对坐吃饭。虽然现在两人气氛尴尬，林月华还是按照之前的座位坐下。 现在是七点十五，过了饭点胃早就唱着空城计，闻到饭香更是叫了两声。 因为有矛盾就不吃饭是她十岁以前用的招数，现在即便是在饭桌上和她厌恶的中年领导推杯换盏也能不动声色。 赵云深夹了块红烧rou放在林月华碗里，试探的看她的脸色。 把那块rou拨在一边，林月华安静的开始吃饭。 外面的雨也停了，明明已经是傍晚，太阳还是透过远方的乌云钻出来。大片大片的挥洒在下方的乳状云上，映出大片晚霞。粉紫色的霞光穿过落地窗铺满客厅，引着人的视线去欣赏那江面风光。 这房子买的真的值，这两年房价走低，他们又是买刚需房，比起前几年的房间划算太多。 林月华夹一筷子红烧rou送进嘴里，心里非常遗憾，这个房子是她用心装修了的，每个细节都商量着在可行限度内做到了最合心意，现在如果离婚，她真的不舍得。 但是也着实没钱把房子一个人买下来，又不是电视里的总裁富二代，这房子已经把自己这么多年拼命工作的积蓄榨干了。 想到这里，林月华没忍住瞪了一眼对面的赵云深。 赵云深一顿饭本就吃的忐忑，他心里原本还在祈祷林月华能相信他，或者她说不定感兴趣呢？结果是凌空一瞪。 “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没事。”林月华忍着没有像以前一样添饭，快速把剩下的几口吃完，准备收碗下桌。 赵云深起身盛了一碗米饭出来放在林月华面前。 “再吃点，剩的多。” 顺手接过，林月华还是蒙头继续吃了。 赵云深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月华的场景。 他们两个是两个月前相亲认识的，那时候他刚失恋不久，被自己那个不讲道理的父亲压着去相亲，林月华是他见的第三个相亲对象。 那天是周五下午，刚好第二天是休息日，路上堵的要命。相亲的地方是他工作的银行附近一家咖啡馆，他下班顺路就能过去。那时候他给相亲中介发地址的时候，说那边没意见，于是就这么随意定下来。 后来他才知道，那地方离林月华工作的地方很远，她开车堵了一路，居然还是守时到了。 在选家具的时候他提起来这件事，林月华只是理所当然的说习惯了，外企比较注重时间观念。 这不是他心动的原因，毕竟相亲当天他还不知道她离得远这事儿。 就这样，刚在咖啡店屁股还没坐热，他等来了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达的林月华。 穿着一身休闲款的黑色西装，手里提着公文包，明明是普通的打工人装扮，一抬眼却让人忽然挺直腰背。 有些人的长相一看就不好相处，人们下意识都会避开和这种人主动交流，林月华就是这样。 她的颧骨很高，五官轮廓都凌厉的充满攻击性，嘴唇薄，下巴也是尖窄的，只除了那双眼睛。 又大，又圆。 意外的中和了气质，有种矛盾的和谐。 只是那双眼睛的主人时常垂着眼思考，显得人疏离又淡漠。 赵云深觉得这位林小姐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审美爽点。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林月华这种长相，照片发出去能有一大片人追着叫jiejie吧…… 他磕磕绊绊的起身打招呼，差点把椅子带翻。 即便林月华不是他想要交往的特定人群，他还是昧着良心答应以结婚为目的相处。 原本只是完成任务的相亲也逐渐认真起来。 他那时候侥幸地想，万一呢？ 就如同现在他的心态一样，万一呢？万一林月华能接受呢？是不是能让他贪心的再奢求一些呢？ 一顿饭吃完，赵云深主动把碗收进洗碗机，“我来吧。”原本要起身收碗的林月华又坐回去。 原本两人家务平分，但是很显然今天赵云深在想方设法的献殷勤。 林月华早已经想好了后面的计划，内心不为所动，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击，等赵云深出来。 有洗碗机本就不需要多久，没一会儿赵云深擦干净手出来，见林月华一副有话说的架势，在桌子对面坐下。 两个人还没有过这么僵硬的时候，林月华虽然长相和性格都比较冷，但是一般不会让人尴尬，不像现在冷飕飕的冻死人。 “我想了想，三个月过后，我们就离婚。” 一句话就给赵云深判了死刑。 他的脊背顿失力气，人也矮了两分，“没得商量吗？” 林月华摇头。 “这段时间我去次卧住，等会儿就把东西搬过去，家务还和以前一样平分，衣服以后各洗各的。” 其实没有变化太多，可两个人都清楚，三个月后的他们会发生一场剧变。 财产分割，精装修的房子出售，亲手选的家具各自分配带走，原本一对被人称赞的夫妻就要分道扬镳。 赵云深不想接受现实，逃避的想着，还有三个月，只要这三个月能让林月华看到他的好，说不定能挽回呢？ 林月华是个很看重利益的女人，只要自己的作用能让她抵消今天带来的阴影，是不是就能继续下去。 “我明白了，你的东西我帮你搬过去，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赵云深起身，“今天太晚了，你明天要穿的衣服等会儿我给你拿过去，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就回卧室替林月华整理必需品。 林月华也累了，去刷牙准备休息。 面无表情的对着镜子刷牙，电动牙刷嗡嗡的声音让她又想起了当时在门缝听见的动静。 对，那是赵云深的喘息声，还有那种，从喉咙深处忍不住发出的哀鸣，那么明显的嗓音，自己怎么想也不想就进去了呢？ 盯着牙刷看了两秒，她把电源关了，手动刷牙。 谁能想到这种结果，那是她知识盲区。 还是怪今天这场雨吧。 林月华面朝下倒在床上，无奈地长吟一声。 为……什……么…… 不管怎样，今天确实身心俱疲，林月华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赵云深如同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饭整齐摆放在桌子上，今天还多加了一个便当包。林月华打开看了看，里头是一份果切和几块小甜点，整整齐齐的码在便当盒里，一看就花了时间准备。 “下午我买些海鲜回来，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赵云深罕见的还没出门，在餐桌旁边等着和林月华一起吃饭。 “随便，怎么还没走？”林月华记得以前这个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赵云深西装笔挺，头发也抓到脑后，和昨天判若两人，这才是她熟悉的赵云深。 “之前会早点到准备资料，现在想想觉得没必要。” 如果忽略桌上的那份便当她就信了。 赵云深摸不准林月华的意思，说是要离婚，但是日常相处还是和之前差不多，只是态度冷淡，没那么好说话了。 林月华都吃完了，赵云深才两口把剩下的面包吃完，利索的收拾盘子。 林月华靠着椅背，眼神在厨房那道背影上停留许久，啧了一声，她提着外套开车走了。 今天大大小小的会安排了一整天，林月华刚上任，会议资料还有几份要看，不然开会就算是八个脑袋八张嘴，也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开会说白了就是夹在中间的领导上下逢迎，接任务派任务罢了。 果然，都临近年末了，上头又派了新项目下来。 林月华任职的是一家外企分公司，做自动化的，在市场上还算有名。她作为软件开发项目组长，手底下带了七个人。 外企，特别是制造业的一大特点就是，同一条产线的项目，与母公司的推进计划相比，基本都滞后半年到一年，这也导致这边的项目尽管是上半年总公司那边就已经展开了，这边接到实施计划时，已经接近年关。 唯一的好处是，分公司拿着实验数据和项目报告，照猫画虎，基本不会出大问题。 一天都在拉着组员和部长分析项目计划和确认开发流程，将将敲定下来第一版方案。 林月华忙的快到下班才喝两口水，缓解说到冒火的嗓子。 等会儿还要加班把计划修改完发到各部门邮箱，催相关者补充信息。 又不能准时下班了。 拿起手机下意识想给赵云深发信息，林月华看着聊天界面迟疑。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中午，她说晚上要在外面聚餐晚点回去。 靠在办公椅上，她将手机按灭。 “林姐，还不下班啊？”比她进来还晚的新人白啸声背着个黑色斜挎包，一脸朝气的对着她打招呼。 “我还要做点资料，你们该下班就下班。” “辛苦了林姐，那我们走了！” 年轻人踩着粉色球鞋，招摇着挥手出了办公室大门。 埋头做项目计划书，林月华再起身时，已经快到晚上九点。 开车沿着还是有些拥堵地车流缓慢前进，等回到家换鞋时才骤然想起，忘记说要加班了。 赵云深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搬新家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打开。 林月华正想解释自己想着要发信息结果忙忘了，赵云深已经站起来把桌子上的菜端去厨房。 “累了一天吧，先洗手，马上就好。” 解释的话堵在嗓子眼，林月华挂好外套，去换睡衣。 热菜很快，赵云深把饭菜摆出来的时候，林月华刚好换完衣服。 她刚才一进次卧，看见自己的东西都被归纳放好了，化妆品整齐的摆在梳妆台上，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搬的，衣柜里的衣服也分门别类的挂好，甚至还在上头挂了个香包，估计是赵云深下班回来以后做的这些事。 她就算不能忍受赵云深的癖好，也没说要把人当免费劳工使唤。 “谢谢你帮我收拾，下次我自己来。” 饭桌上，林月华叮嘱。 赵云深不在意的摇头，“你上班比我辛苦，又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林月华总觉得这样下去不对劲，但是想想后面应该也没什么需要特别麻烦他的，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