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

    沈善醒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呆愣愣的盯了床侧的屏风很久，屏风是她某个徒弟孝敬她的，手绣的鸟雀栩栩如生   。沈善并没在赏那屏风只是她久违的梦到了一些前世的事，在师兄以命相逼禁止她用化梦的术法之后，她已许久没梦见过她的来处。

    实际上她并不算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上辈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现代女青年，穿过来还是胎穿，成年人的灵魂被困在婴儿的身体里只能说是难受无力，更令人心麻的是这个世界也有重男轻女的爹妈，直接就把这个女婴丢河边了。本来以为光速结束第二世，没想到反而被一位仙门大能捡回去了，然后她便成为了沈善。

    打断沈善胡乱瞎想的是吱呀一声，门并没有锁一推就开，这个点会来她卧室的只可能是她的师兄—沈含檀。

    来人着了身朴素绿衣只用玉簪束了发，身侧连个佩剑也没，看着跟个文人墨客似的，沈善却知道，她这师兄也是个杀胚，活到他们这个年岁哪有不疯的呢。修仙界大多排浊扬清，驻颜有术，美人自是常见的，但她觉得师兄最好看的便是那双眼睛，眉目含情，像是有春水盈盈。当然这话只是沈善的客观点评绝不是对师兄有好感滤镜什么的。

    沈含檀看着神色恹恹的师妹，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见着师妹还是神游太虚的样子，无奈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

    “师妹，回神。”

    “啧，沈含檀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可没背着你偷偷入梦，我可是讲信誉的。”

    “没大没小，叫师兄。”沈含檀探查一番后确无术法痕迹方才放下心来。

    “反正这也没外人，我俩这一起长大就你讲究这些条条框框。”沈善撇撇嘴有些不以为意，他们都是一个师父捡回去取的名教养长大的，说是亲兄妹也不为过，偏偏沈含檀长成了一副克己守礼的样子。

    “别贫嘴了，今天是三山六峰收徒的日子，你怎么没去，别说是你睡过了。以前你不是最积极的吗。”

    “没意思，厌了。”沈善脸不红心不跳的打着哈哈，试图糊弄过去。怎奈何沈含檀偏偏和她较起真来。

    “是厌了还是没放下？”沈善别过头去不想回答，按以往的发展一但她摆出这副逐客的模样，师兄就识趣的走了，多半还会长长的叹气，搞得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神。

    而今天却是不一样，男子沉默了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善善，我记得你最中意的那个是叫云景是吧。这三界之中容貌性情九分像的还是不难寻的，师兄给你寻来便是了。”

    这个名字沈善已经许久没有听人提起了，一切要从大衍历三百八十年说起，如果说人生是一本小说，那时她已经走完了升级流小说的全过程，成为剑道魁首，阻止魔界入侵，一人一剑镇守结界。那时的她也是既饮烈酒也贪风月。而后她便发现了惨淡的事实，这个世界是没有飞升一说的，哪怕修为大成也只是更强的力量和近乎无限的寿元。修为大成后又过了三百年，沈善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到厌倦，因为修仙的缘故，这个世界几乎是停滞不前的，大多数人都会尝试撞仙缘，毕竟若是自己稍有根骨只要能修成金丹便能平添百年的寿命。当沈善开始认真观察那些她以前未曾注意的现实时才发现，这个世界的发展几乎已经是定死了，无论是帝王贵胄还是平民百姓们都想着求仙问道，哪怕有缘踏入仙途的不过凤毛麟角，这和她以前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在仙法的便捷玄妙下，几百年过去万事万物一成不变。漫长的时光终于开始消磨她的灵魂，她也尝试去度过普通人的一生，可这世界终究无趣又糟糕，在她又干了一些疯魔事后沈善捡起了前世的爱好，玩养成游戏。

    就像是集卡一样，在外人看来翠微山的无昧道君终于消停了还开始广收门徒，沈善却清楚自己只是在打发无聊，把真人当纸片人养而已，与其说是师徒之情不如说满足自己的小癖好和掌控欲，把合乎心意的胚子们扭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衣着打扮性情姿态都可以在沈善的要求下合乎心意，直到她捡回来了云景，如果说之前的崽是沈善把胚子往喜欢的方向打造，云景就正好是梦中情崽，人还是无法免俗，哪怕雕刻的和天然的一样，也会更喜欢天然的。于是乎沈善的掌控欲达到了极致，事后看来那时她并不是把云景当做一个人对待的而是一个合乎心意随意打扮揉捏的玩偶。最后少年受不了，再后面就是云景死了，沈善觉得自己干了件混账事，痛定思痛遣散了所有门徒开始闭关摆烂。

    “师兄，云景之事，确实是我做错了。你知道的现在我越发感觉自己不太正常，有时候会干脆想着就这样陨落也挺好，没准还能和师父做个伴。”沈善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师兄是最听不得她把这话挂在嘴边。

    “善善，我说过了别说这种话，这么多煎熬的日子我们都走过来了，现在你想抛下我一人吗？”话到最后眉目如画的青年罕见的阴郁起来，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沈善自知理亏，垂着眼不敢答话。

    直到一双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也许是夜露寒重，师兄的怀抱也是冷的，沈善嗅到了点竹林雨露的味道。青年抱得很紧，像是在克制什么情绪，沈善都能感受到他胸腔的剧烈起伏。

    “师兄？”

    “你总说这世事无趣，你厌了倦了，那就去做你认为有趣的事就好了，哪怕只是稍微能提起点兴致也好。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情，无非是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不道德却又沉湎于这种行为。”

    沈含檀第一次点破他这个师妹所做之事，他一直都知道，她收了一众门徒不过是像养着可爱的猫猫狗狗般养着。她沉湎于这个轻佻的所谓养崽游戏又隐隐觉得愧疚逃避挣扎，但那又如何呢，他的善善可以做任何事。

    沈善被说中了痛处正欲挣开，男人却捉住了她的腕子“听我说善善，我们求道修炼并不是要把自己修成个完人，这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为尊，我不清楚为什么你似乎格外执着所谓的自由平等。凡人的帝姬们也会豢养面首没人会指责自己不道德，而你呢善善，你只是满足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癖好却会感到愧疚。”

    沈含檀摩挲着雪白的腕子，偏偏有几道红痕格外刺眼，想来还是这任性师妹故意不想治好，沈含檀一一摸过那几道伤痕，手腕光洁如初。这只持剑的手曾护住了所有人，可如今......

    “你可以自私一点的善善，有自己的怪癖很正常，就像是师父他就格外喜欢毛茸茸的动物，你不知道的是他养的那些珍奇异兽到了化形期都不敢化形，不然就会被扫地出门，只因师父觉得这样就不好看了。”

    “真的？”沈善抬头质疑的看着青年，严重怀疑这只是宽慰她说的话。

    “当然是真的，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所以说师妹放宽心点，寻到你喜欢的我给你送到翠微山，能得你青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你把溯光剑丢在万魔窟一忘三百年，旁人可忘不了，你行何事谁敢妄议，况且那不是还有师兄呢。”

    本来沈善心里就挺摇摆的，她没有自己嘴上说的那么坚定，也许真如师兄所说稍微自私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师兄待我真好。”一边说着沈善一边依着被握住的手把男人推倒在了塌上，沈含檀没有震惊也没有反抗，顺从的躺下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师妹，这个视角看去女子姿容清丽略显锋利。他只当是师妹兴致上来了，如他所说—他的善善可以做任何事。当然这也并不会影响他们师兄妹的感情，对于善善来说只算作漫长生命中的一点调味料。

    沈善脸上没什么表情，葱白的手指隔着衣服在游离，慢条斯理的解开青年的腰带脱下外衣，宛如剥开笋壳露出内里白皙的芯子。沈善知道师兄不会拒绝她，为了避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沈含檀是可以说不的，可这么多年无论沈善玩得怎么过分，她的师兄依然红着眼睛忍着。她的师兄眼睛眼睛很好看，像是盛满一汪春水，当然哭出来的时候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