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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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元二年,是时深秋。 沿岸的枯柳朝天张牙舞爪地炸着条,秦渊拨弄开黄褐的干枝,搡在指缝的三两根被他弯挼着使劲捻,捻作圆圆的几个旋儿,像那常氏货郎担里的柳筐底,柳条弯弯地蜷、密密地缠,自绞成一舀,织裹成秦渊的掌中物。 他怎么就没参出这层意思呢? “常陶,”秦渊咬住一截柳,硬脆的植段吸了他的唾液,变得柔软起来,他便这么含着那两个字有滋有味地咂摸,败树在他嘴里生发出鲜活的酸涩气息,“常陶……将欢,江欢。” 2. 长安东,灞桥西,赶车老叟挥鞭破开湿漉漉的晓风,马车吱嘎吱嘎的,留下一条驶向远山的长辙。 尽管车叟的鞭破风频频,卫明真还嫌马车没赶出火星子,“老伯,劳烦再快些,我急着见我大哥!” 但凡离开太白山,卫明真向来是与江欢一起的,“不和师兄在一起我心里便没有底儿”,卫明真与同僚这样小声说着,正是在解释“大哥”之称。那同僚笑骂他是小混蛋,假借他的措辞揶揄他:“我也是你兄长,一样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不见你黏我?” 卫明真笑了笑,似乎是不好意思,那摇头晃脑的架势却又像是炫耀——卫明是臊不假,但他到底还是以江欢为傲,以自己有人可依为傲,这便同只仗势的幼虎,在成虎的身后仰高了小脸,摇着尾端,洋洋得意到胡须乱抖。 那同僚被卫明真脸上“哎哟快别说了有些丢脸”和“继续说呀我有你没有”来回更换的纠结气笑了,只欲抬手给卫明真一拳,然而手停在半空中,这青年终于想起江欢的拳头比自己的更硬的事,他不再想着去动江欢的宝贝疙瘩,气哼哼收回手,挪坐去车厢另一边坐,“你长不大了!”同僚恶狠狠跷起二郎腿道。 “嗯,”卫明真深以为然,“对!” 什么叫“嗯对”!同僚气结,干脆头一歪开始装睡,再懒得理这个显眼包。 远方的天稍见暖色,卫明真揭开车帘外眺,朝空已被红日燎出血色,缀块的云正是血迹旁的小水泡,卫明真顽气地想:「小时候师兄给我挑的水泡,可比这吓人多啦。」思及江欢,卫明真回瞟一眼身后的货箱,里头是上好的朱砂,且是请了华山与少室山的侠士一同开过光的,质地和意头都占了上乘,卫明真满心对夸奖势在必得的底气。 刀口舔血、腰间别首的凌雪阁弟子大都不信这些的。 卫明真以往也不信。 年前盛夏,卫明真贪凉冒雨,当天夜里便起了高热,暴雨冲坏了阁内主路,频密的雨点也无法使轻功,卫明真喝了一碗腰不见好,他烧了一夜,江欢吓得冰凉的手便在他额头盖了一夜;卫明真忘了那夜的药滋味,只记得江欢在盛暑潮闷夜晚仍刺寒的手,和耳边絮叨了一夜的经文,那经文言语不一,卫明真迷迷糊糊听着,有汉话是道经,有梵文是佛经,若是翘舌的波斯语便是明教教义,但凡是神,都被江欢求了一番。 江欢说,小真争气,自个儿挺过来了。 卫明真不愿意驳江欢的面儿,在心里反驳:「若没有师兄诚心,我再争气也是不成的。」 自此求神的人颠了个个儿,口中念念有词的是卫明真了。 「求菩萨道祖仙尊上神保佑,」卫明真暗暗将手合了个十,阖目祈祷,「师兄名叫江欢,请诸路大人佑我师兄长长久久。」 做贼心虚似的,卫明真虔诚的眼皮掀起一条小缝,见假寐的同僚岿然不动,他又暗道:「……也请佑我长长久久,佑我与师兄,长长久久。」 3. “长长久久?” 柳筐被秦渊把弄了个囫囵又被扔回货担里,秦渊都这手作物的托意嗤之以鼻:“长长久久,靠这陋筐便得了?” “九股柳筐,怎不算是长长久久?讨个彩头罢了!”常陶眼也没抬,兀自独坐着喝茶,“秦哥,你收不住劲儿,别碰坏了。” 秦渊闻言扬起手,小小的筐回到他手里,可怜兮兮的,被抟得几欲变形。他正是要捏给常陶看。 “你!” 常陶起身劈手去夺,筐没到手,腰却到了秦渊手中。秦渊搂着他,矢手朝那痒xue一捏,常陶便缩起身子倒进秦渊怀里,秦渊的五指由抟筐变成抟rou,这rou正是出自常陶的臀尖儿。 “你又使坏……”常陶无奈道,“得了,掐也掐了,把我的筐搁回去。” 秦渊难得听话,柳筐在空中转了个圈,飞回货担中。 “筐是搁回去了,”秦渊低头凑近常陶耳边,好似没开蒙似的懵懵问道,“你呢,你该搁教哪儿去?” 薄薄的中衣布料教常陶的二指关节擀得更薄,两颗骨弯骤放松开,中衣布料自其中落下来,随即是中衣也落了下来。 枕席间,常陶教那丐帮搁在胯下,被狠狠入着时,他昏沉地呓语一句:“我早想到会有这一回。” 秦渊正咬他侧颈,听了这话立时一乐,“是吗,你早就想和我有这一回?”秦渊谑道,捏提起常陶小腹下的rou蒂搓玩起来,“浪得两腿水儿,一回够得了吗?”话音将落,秦渊扣着常陶的腰往身下贯,粗硬的长茎破开一腔软rou,直顶上里头的软烫宫圈,他不是头日知道常陶腿间生了个牝户,自然也不是头回肖想这妙处,想归想,以身相试才知何为“宁作花下死”。如愿以偿,秦渊很是满意,闲着的手在常陶的腿根和花唇之中又摸又揉。 那嫩花也碰了个头回的巧儿,脱离雏子后的血丝半干在秦渊下腹的毛发上,随秦渊抽插的动作沾到常陶身上,成了雪白一片中的几瓣红梅,被秦渊使坏抹下来,就常陶淌出来的水儿一并送进他口中。 “什么味儿?”秦渊坏笑道。 常陶抿唇品了品,“酸……” “酸?”秦渊故作惊讶,一面说话一面收紧小腹向里狠捣,“可是里头酸的?你这块浪rou儿生得甚深,只能再插上几回,给你干爽了便不酸了。” 常陶双眼微阂,强留一分清明思索正计,深思熟虑仍觉时机不妥,哀嗟一声敞开身子由秦渊作去。本是候时,落在男人眼里即是受不住cao、沉迷到情欲中了。 情事上位者普遍喜爱身下人承受不住的可怜模样,秦渊玩心大起,自身后揉捏起雏子的会阴,将薄薄的yinchun拨弄个不停。那里天生敏感,轻抚则瘙痒难耐,常陶唯有xue内得了番cao,体外的花唇被吊着难受,常陶伏在秦渊肩头哭喘几声,求他手下留情。 “你、你只管cao里头,别捏那里!”常陶一张嘴就有口涎滴落下来,两道清莹的水线挂在唇边,勾得秦渊心里痒痒。 秦渊充耳不闻,说着常陶从没听过的市井脏话:“里头?你说你屄里头?这小嫩屄里的水儿多不说,还越cao越热,生着就是要男人cao的吧?嗯……小屄真紧,shuangsi哥哥了。” 常陶暗忖这是助兴的话,为哄得男人舒心则点头称是:“哥……别摸我那里,再cao狠些。” 秦渊笑了笑,给他一掌,把嫩白的臀rou掴得通红,落手时那口才被他夸过的热xue狠狠裹了他一下,秦渊便不快地又甩了几下。 “发sao,”秦渊压着常陶道,他握着常陶的颈根半松不紧的掐他,“吸什么?不就是想让我干死你吗?” 常陶确实被秦渊往死里猛干了一通,粗鲁的动作让两人都去得很快,秦渊cao人的力道有些像常陶平日听到的走火入魔,狠得是有些骇人了。常陶卧在被里想了会儿,才要开口,腿间还流着精的地方被人屈指勾了一下。 “你……!”常陶翻过身捉住秦渊的手。 秦渊飞快地凑过来咬他的嘴巴,低声道:“再来一回,好聚好散。” 常陶心生一计:“好聚好散?” 秦渊挑眉,脱了一直没卸下的大褂,露出身精壮的rou,这丐帮身上盘着条蛟龙,底下那根粗长的阳物也虬了两根龙筋似的,没了衣裳遮挡,直挺挺地抵在常陶阴xue前。秦渊握着rou根使马眼顶阴蒂上,低声应道:“好聚好散……莫不是睡了一觉你就要缠上我?” 消息贩子最是难缠,常陶断不会有这般的心思,只是事到眼前,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演下去:“秦哥,你……你不要我了?” 小货郎的一双眼睛生得澄明,清澈的盛着两眶委屈,那丐帮忽略有些羞愧,便不敢与他对视,捞了货郎的腰肢按了个反身,秦渊沉沉道:“这就要看你了,你把我伺候到离不得你不就成了?” 时过子时,常陶下身痛得厉害,那丐帮男人是疯狗见荤腥不懂点到为止的,灌满白精的雌xue热如火烧。常陶咬破舌尖逼迫自己清醒,佯作是冻醒的,卷了卷被子,忍住私处的不适感小声问:“哥,你怎的起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外头来雨了。”秦渊关了窗,呼呼的凉风摔在窗框上,秦渊转过身子,健壮的小臂正中歇着只漆黑的禽鸟,那鸟与他很亲,双爪使了个恰到好处的力道抓住他的手臂,只见那禽爪尖锐,却不陷进秦渊的皮rou里,鸟就这么停在秦渊身上,拍打翅膀抖了抖羽毛表面的雨水,秦渊摸摸它,又道,“我的栖夜是不能栖夜的,乖乖儿,是不是?” 常陶知道秦渊并非君山土长的弟子,丐帮门人遍天下,秦渊的家乡听说是在龙泉府一带,战乱之际讨饭来到君山,领他进门的师父死时他才十来岁,这便离了总舵,四处漂,想来也是又过了十来年了。常陶想,秦渊约莫也是想家的,他还是他家乡的口音,叫那隼“乖乖儿”。 秦渊安顿好栖夜望过来,见常陶愣神儿,掀起嘴角乐道:“诶,呆子,瞅什么呢?” 常陶拢住被子,扮演着温吞的小货郎:“鸟儿……” 秦渊到床上坐下,隔被抱常陶的腰:“鸟儿?哪的鸟儿?” 常陶感觉自己的大腿被块硬物顶了顶,发自内心地局促起来:“不……秦哥,我说那隼……” 他吓得不轻,秦渊露出得逞的笑容,了然道:“原来是说栖夜啊?” 常陶窝在秦渊怀里朝后退了几寸,不与他胯下的东西接触,躲得远了,常陶才安然问道:“哥,我瞧栖夜与你要好得很,是打小养在身边的吗?” 秦渊睁眼说瞎话:“不错,我孵出来的。” 常陶:“……” 常陶又问:“你叫它什么?” “乖乖儿……”秦渊话讲半句,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将常陶往怀里搂,“你也是乖乖儿。” 常陶无奈地笑笑:“好啦,秦哥,你明日出去带它么?你若不带,且留下它与我玩,我一个人在客栈等你多没趣儿。” 秦渊即笑他:“当真是缠着我了?谁要你等!你这货郎,不到镇上卖筐,还等起我来了?” 货郎耐心地与之周旋:“我喜欢跟着你,秦哥,你就留下栖夜,我自己在这儿实是无聊极了,我平日走街串巷从不缺聊天的人,骤然要我独处,我……哥,我晓得你忙,我不想误你的事,你就留下栖夜,碍不着什么的。” “也好,”秦渊想了想道,“这雨怕会下一天,栖夜淋了凉水也是同人一般要起热,你看着它,找掌柜买rou喂了就成,少喂些,它已经快飞不起来了。” 常陶眨眨眼,问:“它一天几顿?” 秦渊掀开被钻进去,搂着常陶往床里头拱,哈欠连天的:“唔,两顿,你且在辰时喂个几口就是了,晚上这顿自有我来cao心。” 次日晨起,客栈养的rou鸡还没叫几声,铺上便只剩下常陶一个人。 他依照秦渊的说法得了rou,刚宰的猪,还冒着鲜血的热气的一大块,常陶用小刀割rou喂隼,仔细算着秦渊说过的话。 ——一日两顿,辰时饲喂,也就是说秦渊来回的时辰是…… 那块大rou被整个推到栖夜跟前,常陶搁下刀,托腮看鸟大口吃rou,手搁下时,一块脸皮似的东西也滑落下来,栖夜忙着吃食,自然察觉不出面前的青年已换了面孔。 凌雪阁的轻功不太适合赶路。 褪下乔装的货郎想:不过,赶在那丐帮之前抵达还是足够的。 这就是秦渊的不是了,“我惯在接头前喝上几口,”彼时秦渊抚坛说道,“喝了酒,我做什么活儿都觉得自在。” 4. 卫明真带回来的朱砂被江欢做了颜料,画了幅喜气洋洋的寒梅图,江欢用细笔给梅花勾了瓣儿,嘱卫明真道:“这共有红梅九朵,每朵九片,你从冬至那天开始填色,待所有梅花开过,柳树便该抽芽了,你也……” 卫明真笑嘻嘻地抢话:“我知道,我也又长大了。” 江欢用笔杆敲了敲卫明真的额头:“顽皮,你就这么想长大?” 不等卫明真回答,江欢又道:“长大……上头给你发的状子就更难了,也会有些独状,这我可不大放心。” 卫明真垮了脸:“那我还是不要长大了,师兄,我不敢出独状,来年要是真给我派下来,我可要找台首撒娇了,我非撒得你陪我一道去。” 江欢莞尔道:“怕是撒来台首一顿打吧,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台首可没好脾气由你乱来。” 卫明真是个很会自找台阶的人,登时就抱着江欢的胳膊边摇摆边卖乖:“是是是,咱们阁里头只有师兄好脾气,总是纵我乱来!” “小混蛋,少邀我的好儿,”江欢笑骂道,“你待会儿去把铁锋抱回来,它养在雪萝卜那里两个月了吧,我若不说,你可有想着去看它?” “当然有!”卫明真站直身子,学着易容课里天策军报数的模样汇报道,“报告!师兄院儿里养有矮松三棵!劲松五棵!桂树柿树山楂树各两棵!蔷薇十余丛!兔子两只、松鼠四只、刺猬两只,另有黑豹一只寄养于小雪师姐!以上,院儿里活口一切安好,除了……” 江欢搁笔的手一抖,墨黑色的眼睛缩成一丸:“除了什么?” 卫明真双唇扁合、两眼闪烁,摇头晃脑地心虚起来:“除了我……师兄出状,我格外担心师兄,食不下咽的,瘦了好几圈……比那群小没良心的好多了!” “是吗?”江欢看着他的确小了一圈的脸,好气又好笑,“你真行啊卫明真,拿自己和畜生比,你有良心,可快去把铁锋接回来,给我看看它有没有被雪萝卜饿着。” 卫明真说“不要”,理由还没出口,就叫江欢的低喝吓了一跳,他又忙喊师兄别生气,一溜小跑去向雪萝卜的住处了。 他一走,江欢即变了神态。 在长安时,江欢与那丐帮相处总想到卫明真,那丐帮是自幼离亲,卫明真正是一样,若没了凌雪阁,卫明真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秦渊那样,在各处漂着,不得安生日子。 思及此处,江欢本就浓郁的黑眼珠愈然发暗:「虽说阁里也不安生,好歹是有个家,这几年师父和师兄师姐接连不在了,我……」江欢又想到秘灯下新状上的任务,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凌雪阁的命吧,落叶归根,只盼我腰牌能与他们一起挂在墓林里。」 再见卫明真,江欢神色如旧。 卫明真见江欢抱着铁锋摸了又摸,悄悄凑上前把自己的头也递过去。 江欢:“……” “你十六了,”江欢道,“我还道你长大了,小真,是我多虑。” 卫明真感受到头顶热乎乎的抚摸,无赖地咧开嘴,笑出一排小白牙,带着鼻音腻乎道:“师兄,我刚才听小雪师姐说,你明日还要走呀?” 江欢的手一滞,遂摩挲如才,含糊应他:“这回时候长些,我得先在远门沟停一夜,等一会儿……陪你吃了晚饭再走。” 卫明真闻言也只蔫了片刻,少年人的希望总是来得很快:“我知道啦,师兄,我画九九图等你,你不知道,采萍姑姑也画了九九图,她使的可不是朱砂……对啦师兄,我……” 他一见江欢,便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如个破壳小鸡,江欢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一路叽叽喳喳,把江欢不在时的所见所闻尽讲了个遍。 5. 山里降温比山外快,远门沟的湖水早就结了冰,江欢卷起链刃在薄处敲击几下,见没凿动,江欢索性出招砍坏了冰面,卒是拎着两桶水回去,引得几位老乡竖大拇指。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帮乡亲做事了,江欢想着,天黑前他要多干些,方不辜负自小来这些村民对他的爱护帮扶。 正为一户人家修理爬梯,江欢余光却瞧见那卓老头朝他招手,又听到卓老头喊他“常娃儿”,这便三下五除二修好了木梯,搁下工具,双手对拍除净了灰才朝卓氏老叟走去。 “卓老爹。”江欢挥开炉烟,接了卓老头的蒲扇,对那炉火扑扑扇着。 卓老头扶着灶台坐下,抽了口旱烟,开口还是江欢熟悉的腔调:“常娃儿,明晌又要外去?” 江欢漫不经心地点头,声音闷闷的:“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卓老爹,还要孔雀罗么?” 卓老头鼓起腮帮吐烟圈,烟圈慢吞吞地散开,卓老头的苍老的脸上挤出个释怀的笑:“不必啦,常娃儿,老头子我已经不必再买孔雀罗啦。” 江欢煽风的手一顿——他来远门沟时,见村口挂了些白花,且卓老头家中也系了缟色,今日卓老头形单影只,江欢早该意识到的。 酱婆不在了。 “什么时候的事?”江欢说话有些颤,嗓子里悬着的弦儿抖个不停,牵连着执扇的手,在冬日摆出阵阵冷风。 “嗨!”卓老头擦了擦混浊的眼,摇头苦笑,“问这做甚么,都是早晚的事。” 那老叟倒磕烟斗,灶台边积出一块锥形的灰烬,“常娃儿,你明日一走,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江欢心中警铃大作,手也不自觉地握上背后包扎严实的链刃,他沉声唤道:“卓老爹!” 卓老头颔首,安逸地笑笑:“快要轮到老头子我啦。” 一时间,误解卓老头的愧疚、将死之人的相惜绞作一股硬绳,挟涌上心头,狠狠抽在江欢的心尖。 一老一少面对面坐着,江欢对人本就话少,那老叟也静默想着酱婆昔日音容,一时间竟只有炉灶的火烧声。 打破沉默的是声隼鸟的锐唳。 江欢背对酒寮入口,闻鸣自是脊背发紧,这动静他熟悉得很,可不就是那栖夜的。 “这太白山冷得利害,山里头果不如外面暖和。” 男人轻狂乖戾的嗓音割开江欢心房四周缠绕的硬绳,却催化得江欢膛内愈发僵硬。 「秦渊……」江欢再抬眼已无初听时的仓促,深黑的瞳仁中只剩有坦然,他早卸了易容,声带里的针也去除了,周身除一双眼再没有与常陶相似之处,江欢拂了拂刘海儿,将它想一侧偏斜,难得俏皮地想到:「这样就只有一只眼了。」 秦渊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兀自是旅客情态,绕过江欢到桌旁坐下,又放飞了随带的黑隼,黑隼冲天,秦渊朝卓老头吆喝:“诶,老掌柜,听说你们太白山有个什么……猴儿蜜?” 卓老头这便与他寒暄起来。 乍看那丐帮,是换了身兽皮封领的大氅,江欢烧着火仔细打量,见秦渊只是在秋日大褂中加缝了套皮子,「倒是节俭,」江欢捏住自己的领巾边缘向下掖去,他这块红绸也是陪他许多年,四季都不曾摘下,「只等他走了,我再取酒祭拜李师兄和子缄哥……我们三人也快要团聚了。」 然左等右等,那丐帮还不挪窝,坐得稳如泰山,他倒与往常抱坛喝酒不同,是拈盏喝,捧那猴儿蜜细细品鉴。 正心焦,江欢本想找个法子支开卓老头去取酒,可恨那卓老头竟在这档口叫他:“常娃儿,夜里还住你从前那屋罢。” 在场三人,江欢也只好硬着头皮称是,好在那厢秦渊并未对一旁的二人吃心,尚静静地咬住杯沿自怀心事。 倒是江欢尴尬的模样让他觉得有趣,由是暗自打量起江欢。 「他也姓常?」秦渊喝净杯里的酒,他素知凌雪阁不以真面目示人,在外出口也非本音,头次见识,秦渊不禁多睇江欢多眼。 情报贩子的目光甚是隐秘,不易洞察,饶江欢于武林浸yin多年,这会子也不觉有异,反是因秦渊的安静放心许多:秦渊早说他惯在接头前喝上几口,今日许是有消息与同门相易。 江欢放松下来,接那老叟开出的旧酒,踱步到曾经与李平共饮的桌前坐下,先是洒出两杯敬予故人,江欢敲敲桌,再倾出一杯,自个儿仰颈子喝下。 “小友有心事?” 杯盏落桌,那丐帮居然提坛过来,正坐在当时江子缄的座位,惹得江欢眉头一蹙。 秦渊心有疑虑并不直问,只是说些闲话,什么好酒无肴、什么独酌无趣,总归是江湖散人的解闷之谈,他说一句就要问一句,一定要江欢答话,却一直持着个君子态度,引得江欢不得不吭声。 他自有一番考量,倘江欢对他漠然置之,他则自认失算,是凌雪阁中人戒心以防,他便是认错了;但若是江欢此发彼应……秦渊越说越得意起来:果真是他。 江欢还不知自己在三言两语中已将身份暴露,尚腹诽秦渊废话太多,江欢暗骂着秦渊,悄悄给卓老头使了个眼色。 老叟与江欢相与的默契更胜出同门许多,江欢求助,卓老头很快使了巧宗:“常娃儿,快快来给老头子搭把手,人老了不中用咧!” 江欢搬过那堆酒碗,状若无事地过来拿走包裹与秦渊道别,秦渊似是喝多了,捏着眉心对江欢笑,他不言语,却默默举起了酒杯。 算来也是一夜有情,江欢恻隐之心乍起,鬼使神差的,江欢也端起酒杯,两盏相撞,江欢一饮而尽了。 远门沟外有片不大的塘子,江欢走走停停,想是喝多上了头,便赶往那塘子去,预备洗把脸清醒清醒,远远的江欢眺见那块冰窟窿,想起那正是自己的乱天狼打开的,江欢安心地笑笑,慢腾腾往那处走,走着走着则头晕起来,刚到湖边,江欢腿脚不稳,即要一头扎入塘中。 半昏半醒,江欢惊觉没有蚀骨凉意,且腰间硬邦邦的硌得难受,江欢费力地转过脸,见是秦渊,这丐帮有颗外凸的虎牙,他每每谑笑都会露出,眼下正入了江欢眼帘内。 “货郎,你有东西掉了。” 6. 远门沟本就是个村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去卓老头家的酒寮,客栈竟也开了一家,掌柜和老板娘个个都认得江欢,见他教秦渊抱紧店门,皆放下活计来问江欢情况。 “啊哟,常娃儿,这是咋个了嘛?”老板娘搓搓通红的指头,有了热意才搭到江欢脸庞边,声声唤他,“娃儿,常娃儿啊?” 掌柜的张皇地在罩围的边子上擦着手,噘嘴嘀咕:“我差个人去叫明娃儿下来。” “不必,他醉了,”秦渊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信口胡诌,“酒逢知己千杯少,劳烦老板找个暖和房间给我们,我看着他就好。” 那对老夫妻不甚放心,又是热水又是吃食的送来,忙前忙后。秦渊倒也不急,端坐榻边,活像个富贵人家的待侍纨绔,直至老夫妻离开,秦渊还捻发作耍头,弯着发尾扫在江欢眼下,捏发丝去纠江欢的睫毛。 “货郎,货郎?”秦渊叫了几声,自觉有乐,“你撂在长安客房里的柳筐,还要不要?” 秦渊端副嬉闹脸面,拨弄开江欢的刘海儿,给他整张脸剜出来,“货郎,醒醒,哥哥可要脱你裤子了?” 江欢呜咽一声,却是不见转醒,细小的低语如幼猫爪勾,一下子就将秦渊腿间的欲拽起来。 秦渊换了个问法:“江欢,明娃儿是谁?” 陷在青窝里的眼皮缓缓掀开一道缝,良久,其中春水正当间凝起颗皂深的墨点,江欢的眼中没有惊讶,仅些绝望的泰然:“……秦渊。” “哦?秦渊?上回床上还叫老子哥哥,jiba不在你肚子里插着,你就翻脸不认人了,”秦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