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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二)

    上一章里刚刚打了洋洋,这一章又掐了羡羡,强受还是你们江宗主

    这篇文里的魏,是同人魏,是云梦大师兄,跟原作男身女心的玄羽羡没有任何关系

    本文中有讽刺墨香铜臭(袁依楣)和《魔道祖师》的桥段,介意者速速点叉

    第二天便是除妖大会的日子。江澄早早起来,先去找店小二让他把牛奶送到房间,再去唤了住在隔壁的侍女玉英和碧照进来为他梳头更衣。这套在洛阳新做的宗主礼服一共有五层,华丽贵重,两个侍女一齐动手江澄才穿戴好。收拾完毕之后江澄刚要离开房间,珊珊突然跑到他脚边咬住他的衣角不让他走。江澄拧起了眉:“珊珊别闹!今天我有事情,重要场合不能带你,你好好在家呆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开玩笑!这里下了仙灵禁制,一旦变身就会被发觉,不跟着你出门,是要小爷在客栈里给你当一辈子狗么!

    “珊珊!放开!”江澄蹲下来去掰小花狗的嘴巴,但他怕弄坏了衣服也怕伤了小狗,没有用力。掰不开。

    江澄站起来,干脆不理它直接走。

    有本事你就拖死我。薛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江澄只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一看,珊珊四脚朝天,背部在地上拖着,露着圆滚滚的粉色肚皮,嘴巴还紧紧地叼着他中衣的下摆。江澄不禁失笑,把小狗抱起来,抚摸它的脑袋:“好了,别闹了。我带你去。答应我要乖乖的。”好在这套礼服繁复厚重,带一只小狗也不怎么明显。江澄把狗放进了胸口,便向着门外走去。

    这通cao作看得玉英和碧照面面相觑,她俩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玉英不赞成地喊道:“宗主!您等一下!”然而江澄并没有理会,径自下楼了。

    云梦江氏众人在新醅客栈用了早饭,车马已经在门外等了。江澄紫衣白马走在最前,秦钰跟在他后面,再后面是虞溪和江岸并辔而行,然后是其他云梦江氏的人。

    金凌派了小厮在仙客居门口候着,云梦江氏到了便通报于他。江澄下马的时候,金凌和金煜也到了。仙子跟在金凌旁边。十六岁的金凌还是孩子心性,蹦蹦跳跳地迎出来:“舅舅!”江澄走近,刚要拍拍金凌的肩膀,仙子便冲他狂吠。金凌连忙蹲下身来安抚仙子,然而黑鬃灵犬龇着牙,昂着头,不停吠叫,金凌无法,只好给仙子戴上牵引绳,强行把它拉走关到房间里去了。

    江澄皱了皱眉,今天仙子怎么了?

    然而今日是仙门百家盛会,事务庞杂,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在意。江澄带着众人走进仙客居,襄阳白氏宗主白旻和江陵范氏宗主范盛便带着自家子弟迎了上来,江澄同二位宗主攀谈了几句,这时仙督金光瑶和东道主洛阳陈氏宗主陈念一起走了过来,众人各自见礼。

    江澄带着云梦江氏众人进了仙客居以后,小厮们开始把车马带离门口。这时,魏无羡和蓝忘机也到了仙客居,站在几十步以外看着那些人忙活。洛阳事发后,蓝曦臣也带齐了人手进驻洛阳,姑苏蓝氏门庭若市的程度不亚于江澄那里。姑苏蓝氏众人自然很不待见这个“莫玄羽”,蓝忘机就甩下了其他人陪着魏无羡单独行动,现在姑苏蓝氏作为除妖大会的焦点之一,蓝忘机自然也要出席。

    魏无羡笑道:“蓝湛,那你就从正门直接进去吧,和你叔父他们会合。我想个办法从边门进去。我先过去了啊!有事在里面碰头!”

    兰陵金氏领头的除妖大会确实声势煊赫人山人海。魏无羡随口报了一个襄阳莫氏,门口兰陵金氏的人便直接登记了,也未核实。登记以后就放他进了仙客居。

    世家大族都坐在堂上,奈何实在人多地方小,其他中小家族便被安排坐在院子里。这些人好歹还有位置坐,像魏无羡这种只好站着。就算是站,也是人挤人人挨人,要想找到两只脚那么大的一块地方也是很不容易的。魏无羡像条泥鳅一般在人堆里挤来挤去,终于挤到一个边角里的好位置,斜斜地望过去可以看到堂上的情形。

    江澄的发言可以算作除妖大会的一个小高潮,他详细地讲了和蛇妖遭遇的经过,重点放在了蛇妖自身的特点和再次遭遇它如何应对上。魏无羡和蓝忘机在洛阳追查蓝氏弟子遇害之事许久,也没有见到那只妖的真面目,江澄现在是仙门百家中唯一一个和蛇妖动过手的人。江澄的声音十分平静,不带任何感情,他讲完以后,堂中爆发出一阵低声议论。涿县李氏的宗主李丞是个暴脾气,登时跳起来拍桌子,说一定要灭了这个狡猾的妖精,马上得到了其他几位宗主的响应,堂中的议论声顿时高了起来。

    魏无羡去看江澄,他今日是金簪金冠,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缬草紫色的丝绸大袖衫华丽飘逸,领口袖口的金边是由细小的黄金连缀而成,江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随着光影的变换,衣服上便金灿灿地折射出璀璨光芒,仿佛阳光也对他有所偏爱一般,在他身上流连不去。紫衣上的莲花暗纹,细看之下也是由一颗颗小小的蓝宝石碎钻组成的。这件宗主礼服的奢华程度令人咋舌。他的衣服越是明艳华贵,越是衬得不苟言笑的江澄本人如同昆仑山上终年不化的冻雪。

    魏无羡又朝云梦江氏的其他人看去,悲哀地发现,除了江澄他一个也不认识。江氏重建那会儿,他天天在酒肆里喝个烂醉,回来就是睡觉,睡醒了再去喝酒,招人和训练弟子这种事他从来没管过。哪怕有几个认识的,活着从不夜天回来了,过了十几年他也认不出来了。

    堂上的江澄神情淡漠地喝着西湖龙井,时不时地和旁边的副宗主秦钰低声交谈。

    魏无羡发现,好像如今的江澄,对待这种场合很是得心应手。

    他自己在这种场合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

    魏无羡还记得当年射日之征后,江澄被金光善和其他世家刁难针对,那些人都比江澄大一个辈份。通常江澄都是不吭声,直皱眉,不高兴不赞成都写在脸上,在那些世家老狐狸中间还是显得稚嫩。

    一十三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忽然,江澄的胸口鼓起来一大块,还在不停地挣动。

    原来薛洋躲在江澄胸口的衣服里,正好听见仙门百家对自己的推测、议论、谩骂,还有众人集思广益制定的除妖计划,听得薛洋都要笑撅过去,恨不得当场笑到四脚朝天满地打滚。可是这里没有那么多空间可够薛洋打滚,但他还是闹腾得不可开交。

    珊珊怎么了?珊珊别闹!江澄轻轻地拍了拍胸口那个动来动去的鼓包。薛洋才不理会。

    江澄只好面无表情地坐着,眼睛盯着桌面上一颗并不存在的灰尘。偶然一抬头,只见对面的范盛正一脸菜色地瞪着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得掉下来。江澄转头去看旁边的秦钰,秦钰也正在看着他,折扇轻摇,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江澄只好转回去,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盯着桌面。金光瑶的话讲完了,却没有人再开口,议论声一瞬间消失了。寂静,尴尬的寂静。江澄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由四面八方汇聚在他身上,要是这些视线换成利剑,那江澄就该被扎成一只刺猬了。同时他也能感觉到不停挣动的小奶狗软弹的rou垫蹬着他的胸口,细软的绒毛贴着他的皮肤。

    江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故作无事一般提着紫砂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龙井,慢悠悠地品起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金光瑶咳了两声,终于开口打破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陈宗主,刚才我们讲到,这蛇妖可能在洛阳附近的山林里有巢xue。如果要发动搜索,我想恐怕没人比您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吧?”

    陈念正盯着江澄胸口那个鼓鼓囊囊不停动弹的大包不放,听到金光瑶叫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慌乱地应到:“嗯?”

    金光瑶还是笑眯眯的,耐心地把刚才的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时陈念才反应过来,会议得以继续。然而小狗还在闹腾,人们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往江澄的脸和胸口扫,江澄就当见怪不怪了。

    忽然,一道灼热的视线斜斜地刺过来,落在江澄脸上。江澄开始还想无视,但是那道目光就凝在他脸上不动,像是要把他的脸灼出一个洞来一般,令人难以忽视。他只好循着这道目光望回去,堂下围观的人群中,拐角位置,有个穿黑衣的年轻男子。

    江澄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然而那个人就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盯得江澄也开始烦躁地动来动去。

    看什么看!

    掏出来,吓死你!

    江澄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魏无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挪开了视线。他钻出人群,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召了一只小鬼出来。它死时只有十岁,听话好用,魏无羡时常用它跑跑腿什么的。为了在修士云集的地方不被发现,魏无羡又画了一张符,完全隐藏了它的气息。去接近江澄,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它就回来了,一边嘶嘶地叫唤一边上蹿下跳,活像一个漏气以后四处冲撞的气球。魏无羡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先把它收回来。

    小鬼汇报道,它根本没能靠近江澄。江澄身上,有很深重的妖气。普通的怨气不深的鬼根本无法接近。

    妖气?江澄身上哪来的妖气?

    现在让仙门百家如临大敌的,不就是那只为祸洛阳的蛇妖吗?江澄还跟它动过手。悦阳客栈蓝氏弟子的死亡现场魏无羡去看过,对那妖残忍的性情自然是了解的。

    江澄一定是被盯上了。

    魏无羡急了。但是急也没用,他根本就和江澄搭不上话。上午的会议有过一次中场休息,允许议事堂中的世家子弟随意走动,但外人仍然不被允许进入议事堂。而江澄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没有下来,一直坐在原地。

    中午时分,会议暂时结束,那些世家便按照家族的分别各自有序地离开议事堂,上楼去了,之后就没再出来。而院子里已经开始上菜了。好在菜品不错而且免费。魏无羡借机和旁边的人攀谈,才知道是金光瑶做东,在仙客居顶楼的豪华餐厅宴请那些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而且这个席位在魏无羡旁边的人要么就是洛阳本地人要么也在仙客居顶楼吃过饭,拉着他绘声绘色地讲仙客居的豪奢靡费,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魏无羡一边假装十分感兴趣一边在心里觉得好笑。

    吃完午饭,江澄他们又陆续进入议事堂继续除妖大会的事项。魏无羡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能和江澄单独说几句话。

    哎,江澄就算平时不出来,他上厕所还能不出来吗?魏无羡干脆就在茅房蹲守。

    锦衣华服的江澄,自然目标明显。

    于是江澄在刚上完茅房之后,就在茅房门口,被魏无羡一把攥住了手腕。

    魏无羡的突然出现令江澄短暂地愣了几秒钟,待看清了来人之后,江澄眼神复杂地望过去,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上次在清河,你说不知道要对我说什么。现在看来,我们之间,是真的没有什么话可讲了。

    然而江澄的悲凉却马上转为了怒火。他痛恨这个时至今日还与魏无羡纠缠不清的自己。

    江澄厉声道:“放手!”

    魏无羡反而攥得更紧,他似乎是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留住江澄。他还把江澄往自己的方向用力拽了过去,拽得江澄几个踉跄,两人之间的距离由两臂远变成几乎鼻尖对鼻尖,魏无羡急切地道:“江澄,你听我说,你身上有妖气。这是怎么回事?今天在议事堂你是怎么回事?那天你和蛇妖遭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是不是它怀恨在心给你下了什么追踪系的法术……”

    江澄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过去的伤口在汩汩流血。这个人的存在就一直提醒他,jiejie姐夫惨死,江家唯一的后人童年孤苦,都是拜谁所赐。

    江澄一掌拍在魏无羡胸口,这一掌没用任何灵力,但莫玄羽的小身板实在不堪一击,被江澄一掌击得倒退了三四步,江澄一甩袍袖,不发一言转身便走。

    魏无羡当然不肯放弃,他追上江澄,双臂打开截住江澄去路,嘴里还不停地道:“江澄你听我说,你身上带着深重的妖气……”

    江澄火了。他身居高位多年,习惯了众人对他的恭敬,如今魏无羡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江澄的暴脾气压都压不住。况且,就算江澄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柔顺好说话的人。

    江澄伸出手去,一把扼住了魏无羡的喉咙,那修长的手指,此刻却如同铁钳一般,把魏无羡凌空提了起来。江澄道:“魏无羡,既然你的记性这么差,那我就来提醒提醒你。金子轩。江厌离。虞恒。沈夜声。韩肃。江天。江知远。你的双手沾满我至亲好友的鲜血,你到底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我面前?”

    缺氧使得魏无羡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本能地去抠江澄的手指,而江澄不为所动。江澄真的恨透了这个人的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不计后果。

    掐死他。

    就掐死他吧。

    一了百了。

    魏无羡在濒临死亡中,完全凭着本能,想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在乎的最后一件事:“那么……江澄……你自己呢……”

    江澄一惊,放松了钳制:“什么?”

    空气涌进胸口,魏无羡像个破败的风箱那样只顾嘶嘶喘气,当然回答不了他。

    江澄只好放开他。魏无羡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得脸颊通红。咳嗽咳嗽着,他忽然仰天长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完又接着咳个不停,整个人状若疯狂。

    江澄皱着眉,眼眸沉沉地看着他发疯。

    魏无羡随意地拿手背一抹嘴唇,揩去咳嗽出来的口水,然后才断断续续地道:“江澄啊江澄……你……你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你活得不累吗?你都是替别人恨我。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有哪里对不起你?”

    江澄如遭重击,倒退几步后慌乱地说道:“你……你说什么?”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几个字不住地在江澄头脑里回荡。

    我,我怀念云梦夏日的荷风,怀念笑容明媚的云梦少年郎,怀念过去一起打打闹闹的日子。

    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遗憾的是,情感就是其中之一。

    魏无羡站起身来,趁江澄意志薄弱的时机,双手猛地抓住江澄的双腕,把他以面向自己背向墙壁的姿势狠狠地向墙上掼去。江澄上背部撞到墙壁,吃痛地低呼一声,然而这痛和他心中的痛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然而江澄生性好强,哪肯服软,就算手臂被压制,他便抬起腿来狠踹对方。魏无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却仿佛没有痛感的人偶一般,没有任何表现,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反而欺身上前,把江澄的双腕提过头顶,把他死死地压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魏无羡道:“江澄,我们抛开别人不管,我们就说你。你自己。我对你不好吗?我……”

    我把我的金丹剖出来给你。我把我的心剖出来捧到你面前。

    可是。可是你却恨我入骨。

    后面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又被魏无羡吞回肚子里。上辈子就算是去死,他也保住了这个秘密,没有吐露分毫。

    魏无羡凑近对方,侧脸若有似无地擦着江澄的下颌,吐息喷在江澄的耳边,好似一偏头便可以咬断猎物的喉咙:“江澄,你真是铁石心肠,见了棺材也不落泪。你到底长没长一颗心啊?”

    江澄不想陪着这个疯子发疯,拼命挣扎,然而魏无羡发起疯来不知死活,江澄出于某种隐秘的好胜心又不想在近身搏斗中召出紫电欺负人,所以江澄用力挣扎还是无法脱身。在这个姿势里,他们的小腹相贴,在两人的挣扎摩擦之中,魏无羡在莫玄羽的壳子里忽然感觉到久违的力量和温暖,鬼使神差地,他的右手放开了江澄的手腕,向下覆盖到江澄的丹田位置。

    那颗金丹,本来就是魏无羡的一部分,现在他虽然用着莫玄羽的身体,但灵魂仍旧与它适配,他感觉到它的吸引,感觉到无与伦比的亲近,感觉到它在他手下觉醒,辐射出热量,他或许可以再次cao纵它,清风拂过发丝,长剑划破天空……

    忽然,魏无羡听到一阵人声和脚步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而且今天是除妖大会,群英汇集人山人海,这个角落可能是偏僻但是不代表就没有人!

    魏无羡头皮一炸,猛地放开了江澄,后退数步,才惶惶然地抬头去看对方。江澄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是惊讶和懵懂,几番挣扎之下他的发丝散乱,颊边有几丝碎发垂下来,耳朵通红,眼睛也水润润的。

    魏无羡张口结舌:“江澄……你……我……”他大脑嗡嗡轰鸣,心想:完了。等江澄反应过来,必会不依不饶地逼问,那么这个秘密也就无所遁形了。思及此处,魏无羡转身便走。

    人们三三两两地站在几十步以外朝这边张望,窃窃私语。

    江澄见魏无羡这副怂样,双臂抱胸翻了个白眼。又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皱着眉若有所思。魏无羡刚才,是可以驱动自己的金丹吗?

    有两个金家女修,就恰好在这些围观人群里。莫玄羽是谁,她们自然认识。晚上回了房间以后,她们两个说小话,大骂莫玄羽臭不要脸,纠缠金仙督不成被赶下金鳞台,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含光君,被带回云深不知处不知cao过多少遍,现在竟然还趁着除妖大会和云梦江宗主在偏僻的角落里不清不楚。一个人睡遍金江蓝,真是烂屁眼子。旁边另一个补充道,可能还跟聂宗主有一腿。

    对,说不定跟聂宗主也有一腿。这些高层啊,真是烂透了。

    你说他们这么乱,岂不是个个长菜花?

    嘁,谁知道呢。就算长了又怎样,那些女的见了含光君还不是个个往上扑?

    ……

    这些其实只是私下里的吐槽,但却被一个叫郑十九娘的人听到了,她是负责这间房子洒扫的仆人,给客人端热水的时候刚好听到这段对话。这个郑十九娘是个大嘴巴,人来疯,后来她就在厨房里面添油加醋地对着那些丫鬟小厮们大谈特谈“修仙界秘闻”,越得到人们的啧啧称奇和不可置信,这个郑十九娘越得意。

    后厨帮佣中有个叫依依的小丫鬟,她是个私生子,她母亲当寡妇的时候跟个有妇之夫有私情,然后就有了她。后来她母亲再嫁,嫌弃她是个累赘,就把她打发到她亲生父亲那里去。她在她父亲家也格格不入,饱受白眼。所以她在后厨听到郑十九娘讲莫玄羽的故事,莫玄羽也是个私生子,她听了以后特别有代入感,恨不得以身代之,就能得到蓝二公子的青眼相看了。她被父亲忽视,餐食也常被克扣,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要是跟了蓝二公子,那么她就什么都不用愁了,人生的一切问题蓝二公子都能解决。

    依依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后来就在私下里写东西,写成了一本书叫《玄羽传》。她自己喜欢话本一类的书,就把自己看过的话本《霹雳群英传》和《浩然剑鸳鸯刀》里面的桥段直接搬进了《玄羽传》里。《玄羽传》这本书写得狗血且脱离现实,但却满足了那些涉世未深的十几岁小丫头们对修仙界的幻想。幻想自己可以不劳而获,幻想不需要经过二十年的勤修苦练便可以以一敌百,幻想世家贵公子视所有女人为草芥唯爱自己一人。

    《玄羽传》开始只在小范围内手抄传阅,后来有一个叫起峨的书商大力推广,这本书随即销量火爆,以前那些飞来飞去的修仙世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遥不可及,现在有了这本书,大家都津津乐道于书里面那些修仙世家的故事。

    《玄羽传》里的莫玄羽身娇体软柔若无骨什么都不会,资质差到结不了金丹,只能靠着别的男人生活。金光瑶是莫玄羽的初恋,他们俩在富贵丛中,金鳞台上,上演了一场刻骨铭心的旷世绝恋。然而金光瑶是个温柔的傻白甜,什么事都听他父亲金光善的。金光善从中作梗,设计让金光瑶娶了世家出身的秦愫,莫玄羽被赶下金鳞台。

    后来莫玄羽遇到了蓝忘机,蓝忘机对他一见钟情,带他回了云深不知处。蓝忘机不允许莫玄羽和蓝家的任何人接触,“因为你是我的”,“你哪里也不准去就留在我身边”,很宠,很霸道。蓝家四千条家规,莫玄羽总是时不时地触犯,每次被戒尺打完,蓝忘机总会背他回去,戒尺留下的淤青十多天才消。莫玄羽偷跑出去喝醉酒,蓝忘机因担忧他的安全心急如焚,等莫玄羽回来蓝忘机就把他吊起来用剑柄插进他的后面。蓝忘机还把莫玄羽关狗笼子,让他舔夜壶沿。

    在除妖大会上,莫玄羽遇到了江澄,江澄趁机对莫玄羽表白。江澄说我在金鳞台就见过你,对你情根深种已久,跟我走吧。江澄就是爱而不得的男二形象,莫玄羽要星星江澄不敢给他月亮,什么都满足莫玄羽。莫玄羽还时不时地贬低江澄来抬高自己,但江澄对莫玄羽一往情深不离不弃。最后莫玄羽说,对不起,我爱的是蓝湛。江澄痛哭流涕道,没关系,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我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了,我一辈子都等你!

    蓝忘机知道莫玄羽去见了江澄,就打断莫玄羽的双腿把他囚禁在龙胆小筑。这都是出于爱,蓝忘机爱得太痛苦了。蓝忘机和莫玄羽只有对方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神仙爱情。

    《玄羽传》中的虐恋情深把小姑娘们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玄羽传》在民间的销售火爆和热议后来反向传播到了修仙界。这本书中对世家领袖的歪曲和污蔑让许多人无法容忍,后来被人举报到官府,依依便被抓过去打了一顿板子扔到牢里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

    现在说回除妖大会那一天。

    那天傍晚会议结束以后,本来是有个金蓝两家的家族连席宴会的,还是金光瑶请客。但是蓝忘机牵挂魏无羡,就没有参加,提前走了。蓝曦臣也没说什么。

    蓝忘机在仙客居没有找到魏无羡,就回了玉山客栈找人。魏无羡的房间里也没有。经过一番寻找,蓝忘机在玉山客栈二进东厢房的屋顶上找到了魏无羡,他的身边还堆着四个空酒坛,手里拿着最后一坛正在喝酒。见到蓝忘机上来,魏无羡疏朗一笑:“蓝湛,你来啦。”

    蓝忘机点点头。

    魏无羡便没再说什么,自顾饮酒。蓝忘机见他神色有异,便猜到了一二:“你又遇见江晚吟了?”

    魏无羡简短地道:“嗯。”

    每次在这个时候,魏无羡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其实魏无羡表面上笑语宴宴,他心中的伤口从未愈合半分,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豁达爽朗,只不过是逃避而已。揭开过去的那道伤疤,那里还在腐烂流血。江晚吟是他的温柔旧梦,也是他的罪恶榜,时刻提醒着他,他都失去过什么。

    魏无羡单手拎着酒坛,摇头晃脑地吟道: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

    此江若变作春酒,垒曲便筑糟丘台。

    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

    吟罢,便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把酒坛递到蓝忘机面前:“来,蓝湛!喝酒!”

    酒水因着他的动作洒出来不少,酒香四溢。

    蓝忘机不为所动。

    魏无羡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忘了你不喝酒了。”便把酒坛拿过来继续豪饮。蓝忘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就坐在原地陪着魏无羡。

    魏无羡把第五坛酒也喝了个干净,把酒坛往身侧一放,头枕双臂闲适地躺了下去。其时白日的光线已经殆尽,暮色升腾,上面是渺茫的天际,远处是洛阳城的千家万户和连绵的群山。

    他们俩一个坐一个躺。忽然,魏无羡没头没脑地说:“蓝湛,为一人负了全天下,何如?”

    蓝忘机转头去看他。

    而魏无羡自嘲一笑,根本就没想等个回答,他站起来说道:“走吧,吃饭去吧。你还没吃饭呢吧?这玉山客栈的饭菜自然没有大名鼎鼎的宝华楼好,但是他家的鲤鱼焙面还是很不错的。”

    你不会懂。因为你不是云梦的人。

    魏无羡和江澄,就是云梦大泽里同一根茎上开出的两朵并蒂莲,他们的根扎在云梦的水云梦的泥中,他们的叶舒展在云梦的风里。如果谈话中有一句提及过往,那么能接上这句话的,全世界只有一个江澄。魏无羡没有办法杀死过去,没有办法杀死那个少年魏无羡,杀了他,魏无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除妖大会结束以后,江澄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作为云梦商会的领袖,出席与洛阳商业界的洽谈宴会。豫州与云梦接壤,这次合作也算是江澄来洛阳的收获之一。请客的是洛阳陈氏陈念,江澄与秦钰代表云梦江氏双双出席。宴席气氛十分热烈。

    吃饭的时候江澄可以把珊珊放在腿上,有桌子的遮挡,别人倒是看不见权势煊赫冷傲尊贵的江宗主怀里还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江澄右手拿筷,左手忍不住地摩挲珊珊的爪子和rou垫。忽然他的右手边多了一个装牛奶的小碟子,江澄对秦钰点点头,递了个“多谢”的眼神。他把小碟子拿下去放在腿上,再拿出来满意地看到碟子已经见底。江澄凑过去对秦钰低声耳语道:“珊珊很通人性的。要拉屎撒尿了就一定要下去,不肯在我这里呆着。从来不乱拉。让人省心得很。”

    秦钰笑着点头,向江澄腿上的小狗伸出手去,也想摸摸它圆滚滚的脑袋。

    小狗却后退几步,退到江澄放在腿上的左手臂构成的角落里,对秦钰龇牙。

    秦钰只好把手收回来。江澄右手放下筷子,把右手手指抵近龇着牙的狗嘴,轻柔地责备道:“你干什么?”送到嘴边的手指,自然被小狗叼住轻轻啃咬。

    秦钰低声道:“它还挺怕生。”

    云梦江氏两位宗主的小动作也就这么多了。但是当宴会进行到多一半的时候,秦钰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就算是灵犬认主,有这么快吗?江澄昨天才捡到它。也没听江澄提起有血誓契约一类的东西。

    秦钰凑到江澄耳边道:“晚吟,你确定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吗?该不会是什么灵熊,夔兽,螭虎的幼崽吧?”

    江澄讶异地望着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江澄说:“我不知道。”

    秦钰也摇头:“我也不知道。”想了一会儿,秦钰又低声对江澄说:“可以去问问兰陵金氏的金天惠长老。在研究奇珍异兽这方面,她是最权威的。”

    江澄点点头。

    宴会圆满结束,宾主尽欢。豫州和云梦的商业合作大方向是确定了,具体的事宜和条款还要以后再谈。众人在鸿飞坊前寒暄作别,之后江澄和秦钰便一同回客栈去了。一切如常。

    第二天下午,江澄收拾完毕,独自出了新醅客栈,打算去兰陵拜访一下这位金长老。当时新醅客栈的掌柜就在客栈大堂中,江澄出门前还和掌柜寒暄了几句。这是江澄失踪前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江澄从洛阳城御剑而起,才飞了不一会儿,胸前衣服里的珊珊又开始不安分了,而且是激烈地挣扎。江澄不疑有他,还以为是小狗又要拉屎撒尿,就在洛阳郊外的田野里停下了。落地后江澄把小狗抱出来,它在他怀里闹个不停,舔他的手,舔他的脸。

    “哈哈……珊珊别闹……别舔了……还舔……真是……”

    珊珊湿热粗糙的舌头一口一口地舔着江澄白皙的脖颈,江澄一只手托着它的屁股一只手温柔地抚摸它的脑袋。突然,小狗的上颚幻化出两颗长长的毒牙,下一秒,这两颗毒牙便猛地扎进江澄的颈侧,毒液随着血液迅速流遍全身。这是一种神经毒素,可以麻痹人的全身。

    毒牙还扎在江澄的脖颈,小狗却化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因着受力的改变,江澄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要跌倒,被薛洋用双臂一把撑住。毒液又注射了一会儿,薛洋才把毒牙拔出来,江澄的脖颈上留下了两个小小的圆形血洞,还在往外冒血。薛洋一口舔上去,把残血舔舐吸吮干净,直到伤口止血。血止住之后,薛洋又叼起一小块江澄脖颈间的皮肤,细细地啃噬品尝。

    江澄仰着脖子任人摆布,他全身的神经已经麻痹,身体已经不受他控制,但是他的五感还在。

    江澄断断续续地说:“……是你!……我见过你!……你怎么……”

    薛洋从江澄的颈项间抬起头来,把人抱在怀里,活泼而残忍地笑:“我叫薛洋。江宗主,你最好记住这个名字。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啦。”

    【TBC】

    自我吐槽一个:《他和他的天下》里金凌一找江澄江澄就是在看奏折,不过根据那篇的设定,这个倒是很正常;《双修》里金凌找江澄江澄在核对账目;在这篇遇蛇里江澄两天里三个饭局还开了一天的会。

    江总裁是真的很忙

    ●【江澄下马的时候,金凌和金煜也到了】

    金煜在我的另一篇文《双修》出场过,兰陵金氏子弟,金凌的副手

    ●【这时仙督金光瑶和东道主洛阳陈氏宗主陈念一起走了过来】

    陈念是女的,致敬《传闻中的陈芊芊》中的陈氏母女。母亲掌权,女儿是继承人。

    ●【涿县李氏的宗主李丞是个暴脾气,登时跳起来拍桌子】

    涿郡是张飞的老家。

    ●【江澄转头去看旁边的秦钰,秦钰也正在看着他,折扇轻摇,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秦钰:我老板偶尔的犯迷糊和出糗,我才不爱看呢。

    ●【蓝忘机不允许莫玄羽和蓝家的任何人接触,“因为你是我的”,“你哪里也不准去就留在我身边”,很宠,很霸道。蓝家四千条家规,莫玄羽总是时不时地触犯,每次被戒尺打完,蓝忘机总会背他回去,戒尺留下的淤青十多天才消。……。蓝忘机还把莫玄羽关狗笼子,让他舔夜壶沿。】

    这段有参考。部分化用了黎芃控诉屈楚萧的事。

    ●【后来被人举报到官府,依依便被抓过去打了一顿板子扔到牢里去了。】

    我对袁依楣入狱拍手称快,我在袁依楣坟头跳踢踏舞,不代表我就认同处置她的手段。反对举报。恶法非法。新闻出版自由。袁依楣应得的下场,是永远被钉在抄袭的耻辱柱上,封笔退圈,并且没收《魔道祖师》的全部收入交给庄羽的反剽窃基金。袁依楣对《浩然剑》不是抄,而是搬,令人作呕。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酦醅。

    此江若变作春酒,垒曲便筑糟丘台。

    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

    节选自李白《襄阳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