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绪
“唔……”沈翊悠悠转醒的时候，已近晌午。李嬷嬷伺候他起身，怀胎五个月的肚子不算大，只是沈翊一向瘦削，这肚子便碍事不少。 昨夜被杜城拉着闹了两回，哪怕睡到现在也还是困倦。杜城早早传了话回来今日在军营用午膳，沈翊便由李嬷嬷扶着坐到外间榻上，只用了些点心当午膳，整个人将将清醒过来。 谁知一转头正对上李嬷嬷欲言又止的模样，“嬷嬷有话说？” 李嬷嬷不妨被他一点，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还是让其余人都下去，接着开口问，“小少爷可要与王爷分房休息？” “为什么？”她一副神秘模样，却来问这种问题，沈翊蹙眉看她不明所以。 “您如今有孕在身，王爷还这般不知节制，您不能一直纵着，还是分房的好。”李嬷嬷似乎考虑了许久，如今开了话头便一气说出来，眼神切切，倒叫沈翊脸红起来。 只是……沈翊脸红了一瞬便恢复过来，语气平淡，“这件事嬷嬷不必再提，王爷是有分寸的人。这种话只能是王爷提起，更遑论，我也确实离不开他。” 沈翊的话仿佛在李嬷嬷的预料之内，她顿了顿接着问，“那……那少爷可否考虑过……” “考虑什么？”沈翊眉头锁紧问她，似有所感。 “考虑替王爷纳妾”李嬷嬷不等他回答，接着道，“不用是侧妃，您可以给王爷准备两个通房，替您挡了便是。” 沈翊一时语塞，转回头看小几上茶杯，语气越发冷淡，“看来嬷嬷是有人选了？” “是，是芝兰” 芝兰是沈翊贴身丫鬟，自小伺候的，按着不成文的惯例，本就是给姑爷准备的。 沈翊伸手去端杯子，刚递到唇边便放下，“是芝兰自己说的？” 李嬷嬷一贯会看他的脸色的，今日却不知怎么地一味开口，“是老奴自己想的。” “砰！”端在手里的杯子被重重放在桌子上，沈翊小脸紧绷着，到底没说出什么重话，只让她出去，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整个下午，谁也不许进来。 一直到了傍晚杜城回来，芝兰匆匆来请，也不肯说出缘由，只一个劲求他赶快去瞧瞧王妃。 “怎么回事？”杜城心下一沉，飞速往正院去。芝兰在后面小跑跟上，气喘吁吁地解释一句，“王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下午了，不许人进去也不许人给您传信……” 杜城面色更加凛冽，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 沈翊侧身躺在床上不知何时睡着了，此时被这声响吵醒，一睁眼正对上杜城紧张担忧的双眸。“夫君，你回来啦。”刚睡醒的小王妃还迷糊着，看他一眼就要接着睡下。杜城却不敢放任，坐到床边将人抱在怀里才安心。 “夫君都知道了？”沈翊脸色平淡，只悄悄抱紧了沈翊腰身， “知道一些，李嬷嬷现在屋外跪着……”杜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素来知道李嬷嬷在沈翊心中分量。自小照顾到大的情分如何忽视呢？杜城低头去看沈翊，只看见一个后脑勺。小王妃把自己严严实实埋在杜城怀里，唯有不时颤抖的身子透露出他心情。 “翊宝，等孩子出生后，便让李嬷嬷出府荣养可好？”杜城斟酌着语句，若换作是他，他巴不得李嬷嬷赶紧离得远远的才好。但于沈翊不同，成婚三年，李嬷嬷便是他在这王府的唯一亲人了。 却独独是这样的人提出让沈翊与自己的夫君分房、纳妾，沈翊一瞬有些茫然。他知道嬷嬷说的是实话，这些话也只有嬷嬷能和他提，但总归是……是委屈的。 明明他在辛苦孕育孩子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还要在这时候，给自己的夫君纳妾来分走夫君的注意力呢？沈翊想不通这些，也不愿去想。 他一向被娇惯着，成婚了也被夫君宠着，同样不屑去想那些招数。 窝在杜城怀里被安抚许久，沈翊才愿意抬头，让杜城给他擦擦泪水，杜城动作轻柔的仿佛在擦一件稀世珍宝，临了还要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调笑道，“别蹙眉，小心孩子出生便学了去，到时候你可不要揪着我哭。” “才不会！”沈翊争辩一句，到底没有精神，转脸又窝杜城怀里。 “传晚膳？”见他神色恹恹，杜城接着哄他，“沈府送了乌龙酥来，翊宝尝尝？” 提及乌龙酥沈翊一瞬间又有些触动，张张口到底没说出来，只让传话出去叫李嬷嬷起来，然后闭嘴再不提她。 杜城无奈点他，“还是舍不得，翊宝预备怎么处置？”沈翊难得想着躲避，被问了也不开口，杜城再问他就喊饿了，反而惹得杜城心酸。 一口一口喂他吃了半碗粥，沈翊便摇头不肯再用，杜城多说两句就把自己埋到被子里。杜城看他矫健的动作头都大了，只能哄着叫他注意些，然后被小王妃扑个满怀。 “沈翊！”杜城连忙稳住他，急得就差在他臀上狠狠落下方才解气，但一对上小王妃泛红的双眼他就叹了口气。 “夫君，我有些想爹爹……”沈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语气也是说不出的落寞。心酸再次冒出来，杜城摸他搁在肩上的脑袋，耐心哄他，“那明日陪你回去好不好？明日正好休沐，岳丈大人连你哥哥都应在家里。” “好……”沈翊抬起脑袋在杜城唇上轻轻碰一下，声音含糊，“谢谢夫君” “那传晚膳？也让夫君安心些好不好？”杜城说着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到外间桌前，自己反而站在他身边，抢了芝兰的差事。哪道菜小王妃多看两眼就往他面前放，将布菜这事儿拿捏得炉火纯青。 “你也坐下一起吧”沈翊好笑看他，见他摇头接着道，“你这样站着我脖子疼！”语气娇嗔，杜城见他恢复一些终于放下心来一起坐下，用完膳当着沈翊的面令人去往沈府送信。沈翊这下宽慰许多，总算露个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