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轻则撤职，重则入狱
她没有接他的话，反问道：“乔唯烟呢？” 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新宠，他这么快就舍弃了？ “我已经让她回云城了。”沈肆年的语气淡的像是丢弃了自己已经腻烦的玩具，听不出丝毫的不舍。 傅芷忍不住想，当初他把自己送给陈连康的时候，提及时是不是也是这种语气。 “话我给你放在这里，”电话里继续传来他淡漠低沉的嗓音，“阿芷，如果不出意外，顾秉权这次肯定会栽大跟头，听说省政府那边专门为这件事开了会议，没有人敢保他。” 他堂弟涉嫌贪污受贿的那个项目是市政府项目，他又是市政府一把手，谁敢保？ 上面问责下来，自然第一个拿他开刀。 傅芷握紧手机，感觉一颗心在他冷嘲热讽的话中一点点沉了下去。 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所以呢？”好久之后，她才听到自己带着颤意的声音响起来，“这件事最差的后果会是什么？” 隔着电话，沈肆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她现在心里不好受。 他顿了顿又道：“轻一点撤职，重一点……入狱。” 官场水深，墙倒众人推是最基本的道理。 顾政安一生的仕途其实还算干净，没有什么触及百姓底线的恶行，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当年为了娶他那个老婆，逼死了一个人。 在他老婆昏迷的这数年里，他的仕途算是如鱼得水，没有一点阻碍。 但如今，萧宁婉醒了。 她亲自向上面检举，顾政安当年逼死了她的初恋情人。 如果是别人，这事根本就不会闹大，估计话还没说出去的就被顾政安灭了口，但偏偏，这又不是别人。 “家里出了事，他老子已经保不了他了。”沈肆年冷笑了声，“现在他又被他堂弟连累，事情再发酵发酵，他包养情妇的丑闻也会传出去，你觉得他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傅芷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她猜测到顾秉权可能出了什么事，但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糟糕。 “阿芷……” 沈肆年似是还要说什么，傅芷却没心思听了，直接挂了电话。 耳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心跳加速，说不出的慌张，摸过烟盒抽了一根烟点上。 一点猩红的光亮起，伴随着袅袅的烟雾，模糊了她明艳的脸。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顾秉权的秘书回过了电话来。 傅芷掐熄手里的第二根烟，手指发颤的接起。 “顾市长呢？”她哑着声音问，“怎么样了？” 秘书犹豫着开口，“傅小姐，您……都知道了？” 傅芷含糊其辞，没有说沈肆年找过她并且告诉了她，“听说了点。”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瞒您了。”秘书叹了口气，“顾市长他这次……麻烦不小，那个市政府项目的负责人如果是别人还好，偏偏是他堂弟……” 就算这件事真的跟顾秉权没有关系，也没有人会信。 东窗事发之后，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他利用手中的权利给他家人开后门。 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百姓的众口铄金，还有同僚的落井下石。 傅芷沉住气问：“顾市长现在在哪？” “在市政府大楼这边呢，他家里又出了事，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 三天了，顾秉权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好。 秘书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傅芷顿了顿，又问：“我现在可以过去吗？” 其实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官场上的事儿也不是她一个女人能掺和的，她只是……很想陪着他。 秘书说可以，说完后又补充尽量低调点，打扮成普通人的样子，不要像上次一样。 傅芷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后，随便找了件衣服换上便打车去了市政府大楼。 如秘书所言，她这会儿很怕会被谁盯上，从而爆出顾秉权包养情妇的消息，所以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 好在过程还算平稳，秘书知道她来，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一见到她的身影，就亲自迎上来将她领了过去。 路上傅芷问他，陈书记的事情摆平了没有。 秘书摇头说没有，区局那边还在给顾市长施压作对抗，也就市局出面才能压得住他们，但沈肆年根本不可能帮这个忙。 小小一个区局，平时肯定是威胁不到一个市长的，但巧就巧在顾秉权的堂弟在这时突然出了事。 加上他家里父母的矛盾，各方压力接踵而至，顾秉权肯定顶不住。 傅芷跟着他进了市长办公室，看到顾秉权坐在办公桌前，手掌撑着额头，面色浮现着很明显的倦怠。 在她的印象里，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秘书将她送下后，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傅芷站在原地，轻轻喊了声：“秉权。” 顾秉权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了眼。 他强自在脸上挤出抹笑，“你怎么过来了？” 傅芷迈步走过来，葱白如玉的手指抚过他眼角不太明显的细纹，“我都知道了。” 顾秉权脸上的表情微微闪了下。 “其实没什么大事，”他安慰她说，“我能解决好的，你别担心。” 傅芷看着他这样子，心里闪过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有点像是……心疼？ 可这种情绪，不该存在于她这种人的身上。 她不敢放任这种情绪生长，很快便摒弃了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问他：“事情是不是很棘手？” 顾秉权抿着唇没说话。 他拿过烟盒从里面抽了根点上，沉默无声的咬进嘴里。 傅芷这才看到，他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想来这几天没少抽。 “是有点棘手，”顾秉权没法若无其事的安慰她，毕竟都到这一步了，“不过我会想办法去处理，一个办法行不通换第二个，总能处理好的。” 他说完狠狠抽了口烟，想要借此来缓解自己心里的烦躁。 傅芷看得心口鼓涨，那种难受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只是走到椅子后面，默默的伸手抱住了他。 顾秉权的身子僵了僵，“阿芷……” 傅芷打断他，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我陪着你，好不好？” 男人咬着嘴里的烟，没出声。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她接着那句话继续往下说，“能解决最好，不能解决……那就顺其自然。” 若真到了穷途末路，除了顺其自然，他们也别无他选。 顾秉权听到她的话后胸腔震颤，剧烈起伏着，似乎在隐忍什么情绪。 他狠狠抽了口烟，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很艰难，“阿芷，你先回去。” 傅芷抱着他的手没松开，“我想陪着你。” 她帮不上什么忙，也做不了其他的事，只能在这里陪他。 顾秉权狠心掰开她的手指，“你听话。” 傅芷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再度抱住他，还是方才的答案，“我不走。” 顾秉权不是沈肆年，沈肆年在她犯倔的时候能冷脸以待，能冲她发脾气，但他不会。 所以最后没办法，男人只好放弃了让她离开的念头。 他重新握攥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嵌入到她的指缝间，同她十指交握。 傅芷明艳的小脸埋在他的颈间，小声问：“秉权，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那天吗？” 顾秉权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在陈连康的接风宴上？” “对。”她点点头，“我以前是跟过不少男人，本来对那种流离不定的生活早就习惯了，后来跟了沈局，他对我很好，好到让我错以为自己不会再走老路……” 男人没有插嘴，耐心听她继续说。 “可我错了，我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例外，他同样可以为了仕途将我拱手送人。当陈书记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怕到了什么程度呢。 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还不如被沈肆年直接掐死。 “后来你救了我，我就忍不住想，你好像是我见过的高官里最温和儒雅的一位，在我们这样的人面前非但不会摆架子，还会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傅芷没有告诉他，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妄念。 还有一丝其他…… 或许是在他从陈连康手中救下她来的时候。 或许是在他为了给她报仇将那个畜生绳之以法的时候。 也或许，是在那日陪她看南城初雪的时候。 顾秉权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傅芷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侧脸。 他抬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动作柔爱宠溺，“阿芷，我给你留了一笔钱，足以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倘若我真出了事……” 后面的话，顾秉权没有说出来。 如今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傅芷觉得，按照自己曾经的性格，现在最好奇的应该是那笔钱有多少，放在哪里。 可这次她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紧了他：“你要让我走吗？” “不是让你走……” 他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母亲亲自站出来披露父亲曾经犯下的罪行，同僚对他虎视眈眈，如今他算是内忧外患，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保护她。